第二十四章 真相
躺在床上的韩则林瞪着眼睛睡不着。二十亩的稻浪在眼前一层一层地翻滚着,成熟的谷粒拥挤着在耳边发出“吱吱嘎嘎”的喧闹声。韩则林难过得想哭,翻了一个身,身边熟睡中的彩荷在梦中磨牙。韩则林恨恨地搡了她一把,彩荷“嗯”了一声又睡过去。韩则林五心烦乱,他一骨碌爬起来,披着衣服开门出去了。
韩则林摸进西厢房,爬进棺材里,把七层领的寿衣一件一件地穿好,泥胎一样坐着,闻着柏木和油漆散发出来的香味,韩则林的鼻子一酸,泪水顺着多皱的老脸汹涌而下。
早晨韩韬匆匆来找爹商量事,上房没人,彩荷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冯氏对儿子说:“我从昨天晚上就没看到他人影。”
韩韬找到西厢房,一进门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呼噜声。韩韬松了一口气,扒在棺材沿上往里面看。韩则林枕着寿枕,皱着眉头苦着脸,睡得满头大汗。
韩韬叫了一声:“爹!”
哭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韩则林这一觉睡得很沉,儿子的呼叫声他没听见。
韩韬伸手推了一下父亲的肩膀,韩则林睁开眼睛,看见是儿子,他坐起来用两只手使劲搓了搓脸。
“爹,怎么睡到这来了?”韩韬问。
“熬心,睡不着,躺在哪都能听到二十亩地里的麦子在哭。”韩则林把身上的寿衣一件一件地脱下来。
“那地我能想法留住。”韩韬安慰爹。
韩韬扶着韩则林从棺材里往外爬,韩则林说:“你这一留,河对岸的就用四十亩地把他的嘴撬开了。”
“他的嘴张不张,不由他做主。”韩韬声音里夹裹着凶煞气。
韩则林打了个冷战:“韬儿,咱不能再……”
韩韬截断父亲的话,他说:“没啥不能的。昨天晚上我也没睡着,想了一宿,整件事都是因为这二十亩地起的。六叔、邓恩和田牛娘的命都埋在这块地里。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地最后归了那小子,想想眼珠气得都能冒出来。”
“谁说不是。”韩则林长叹了一声。
“就算你把地给了他,咱们就安宁了?把柄握在他手里,随时都能亮出来跟咱索要钱财。”
韩则林愁眉苦脸地点点头。
窗外冯氏大呼小叫地指挥着下人干活。韩韬眼睛盯着窗外的彩荷半晌没有说话。
“你怎么打算的?”韩则林问。
“我还没最后想好。”
满生在厨房里做饭,他浑身上下都是劲,听到门口有彩荷的声音,急忙跑到门口冲她连连招手:“彩荷!彩荷!”
彩荷走过来问他:“啥事?”
“进来说。”
彩荷跟着满生进了厨房,习惯性地伸手帮他收拾案板上的东西。满生笑嘻嘻地看着彩荷,彩荷觉得奇怪问:“笑什么,捡到狗头金了?”
满生压低了声音说:“老爷说,收完稻子就把那块地给我。”
“真的?”彩荷不相信。
“老家伙昨天亲口说的。”
“也就是随口一说,他肯定舍不得。”彩荷说。
“他不舍得,有人舍得。河对岸朱家儿子要给我四十亩地呢。”
“不认不识的,他为啥要给你四十亩地?”彩荷觉得很奇怪。
满生说:“这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四十亩总比二十亩多,你为啥要少不要多?”彩荷问。
“我好歹也姓韩。”
彩荷黑亮的瞳孔灼灼放光。她说:“地因何而来我不打听,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马上就成有地的人了。”
“对!”
彩荷满心喜悦,想起满生说过要拿地换她,于是试探着问:“地到手你怎么办?”
满生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