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路向北
的人都是危险的。
当那棵树终于折断时——绳子比树更结实一些,格桑因为突然失去了束缚而险些跌倒,但它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跑出了院子。
格桑什么也看不见,它紧张地在大街上寻找韩玛的气味,追寻着这气味它大步奔跑,有几次,它以为自己已经失去嗅源,在绝望中它又发现了自己的生命:韩玛那细若游丝的气味。
它撞开一切,在人们的惊叫声中向前奔跑。
一头拖着半棵树的巨犬在格尔木的街头狂奔。
终于,它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它感觉自己平静下来,或者是说它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装做没有发生任何事的样子,它跟在韩玛的后面。
韩玛蹲了下来:“过来,格桑。”
格桑慢慢地走到他的跟前,将那发热的巨大头颅靠在韩玛的胸前,它伸出发干的舌头舔着他的手指。
此时这就是它的一切。
格桑轻轻地呜咽着,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竟然像小狗一样。
“我就说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火车上藏獒也是可以托运的。”杨炎适时地在一边说,“我们还是走吧,在火车开车前大概还来得及办理托运手续。”
他有些着急了,因为周围已经聚集了众多看热闹的人,而那些人中很多都是一边吃着格尔木著名的羊肉串一边观看这一切的。他不太习惯这种被围观的场面。
他们领着格桑加快步子向火车站走去。
“你不是故意选了一棵不结实的树吧?”
“这……倒是没有。”杨炎说。
他们在格尔木登上了列车。
在火车的行李车厢里,格桑被韩玛关进一个笼子里。它本能地拒绝这仅仅可以在里面转动身体的狭窄的笼子,但它知道必须相信他。它知道自己正在离开高原,那个它曾经生活过的牧场已经遥远得不可想象,奇怪的是它并没有感到恐慌,也没有伤感。现在它只相信韩玛,相信这个比高原牧场更重要的年轻人。
格桑在狭窄的笼子里耐心地卧下了。
车厢的门关闭之后一片黑暗,韩玛再也没有出现过。每天给它送食喂水的乘务员总是摆出一副可怜相,好像格桑随时会撞破笼子扑出来。他总是战战兢兢地把食物和水从笼子下面那个活动门里塞进来之后就锁上车门急匆匆地离开。
在一片黑暗之中,格桑只能根据从车厢连接处的缝隙透进来的光线判断白天与黑夜的更替。它的鼻子在黑暗中愈加灵敏,清晰地感受着与光线一样透进来的气味。有时它根据那潮湿的气息判断列车正在经过一条河,有时车驶过了一片森林。
车驶入车站停靠时,那是尤其令格桑感到兴奋的时刻,众多混合在一起的陌生的复杂气味乘虚而入,格桑迅速地将它们与自己记忆里贮存的那些已知的气味进行比较,这足以让它在列车重新开动之后消磨掉更多的时间。
它看不到外面的一切,但有一点它是可以肯定的,它正在进入一个气味异常丰富的世界。
中间转了两次车,在繁忙的车站上,那些急急忙忙赶车的人们仍然不忘在看到笼中的格桑时发出由衷的赞叹,并将这震撼的景象保留的兴奋一直带到车上,在放好行李之后对坐在对面的旅客说:“我看到那样大的一头狗。”
夜晚降临时,格桑会在梦里回到自己出生的高原牧场。有一次它以为自己正在努力地攀爬上一个羊毛垛,四只粗大的爪子陷进了松软的羊毛里,但就在将要爬到顶端时却跌落下来。
刺目的手电筒光照亮了车厢。
一个体积更大的笼子被抬进了车厢,放在格桑笼子的旁边。
噩梦开始了。
当晨曦从车厢上面狭小的缝隙中透进来时,格桑看到旁边的笼子里密密匝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