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想从豆豆那儿长点知识,但豆豆赶紧做了个话题向导,领人们去谈论春节晚会上某演员的私事。
整整一晚上,豆豆都是人们谈话的向导,从这个话题领到那个话题:买房子、拆迁、个体户税务……豆豆和含笑在拆迁房和拆迁户的话题上打了很久的转,跟魏老头儿一家急速问答,热烈讨论。直到客人走了,婷婷才悟过来,儿子是想让母亲了解一下魏家的好条件,一拆迁拆富了,将有三套房子等着呢,连魏老头儿娶孙媳妇都不愁没洞房了。
客人们酒足饭饱,睡意蒙眬地看着春节晚会,婷婷悄悄站起来,往厨房收拾盘子碗筷。一只盘子碎在地上,这才提醒了主人客人,该送客的送客、该回家的回家。
含笑对厨房里哗哗直响的洗碗搓筷子声音说:“妈,送送我魏叔吧!”
不是魏老师了?
婷婷要自己做个乖长辈,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客厅里。魏老头儿的脖子赤红发紫。他儿子也有那样的脖子。有那样的脖子就不该喝酒,而那样的脖子正是喝酒喝出来的。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干就是不能跟魏老头儿握手。洗碗精不会洗掉老张那只天才的手留下的清新和多情,但魏老头儿的手会毁掉它们。她就让自己两手一直留在围裙上,擦过来拭过去,手足无措。而她的手足无措在魏老头儿眼里一定是羞涩纯洁,一个待嫁的老女子该有的姿态。她看出魏老头使劲地看她一眼,想把她的模样看到心里带走。紫红脖子的领口开了,紫红一直往胸口洇染,他的心在一片紫红皮肉下面。
她突然又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谁在饭菜里下了毒,而毒正顺着食道下行,在胃里翻卷出一大片乌黑的云,如同墨斗鱼的墨囊被刺破。
可能魏老头儿是被买通的下毒人。那个姓许的还是不放过她。
她两只局促不安的手在围裙里搓弄得痛起来。然后门在一片“拜年啦!……谢谢!……慢走!……留步!……”声中关上了。
她克制自己,决不要马上就去削香皂,制造香皂水,以清洗胃里漆黑的毒液。等儿子女儿上床之后,等儿子和未来儿媳做完床上运动各自去了厕所之后,她有的是时间,好好地把胃洗白。老张爱清洁多么有道理。他连真名字都不让人的嘴去弄脏。那都是怎样一些嘴呀?牙齿被蛀、舌苔发臭、嚼街坊邻居舌根子、骂同事下流话、抱怨物价涨个没完袜子不经穿包子肉馅小的嘴,当然不能让“张书阁”这名字从那样的嘴里过往。
“妈,您这样做我们没法管您了!”含笑刹那间降职为一个镇招待所的服务员,你付什么房钱我给你什么脸色。
豆豆和他的女朋友微蹙眉头,不声响地坐在了仍在欢天喜地的电视屏幕前。含笑的男朋友也随着魏老头儿一家告辞了?婷婷连他长什么样都没来得及看。
“魏叔叔人多好啊,人家不嫌弃您有病,您还想找什么样的?!”含笑这位晚辈家长可真让不听话的长辈惹火了。
“是啊,我们都觉得魏叔叔人不错。家庭也不错。”这是婷婷未来的儿媳在说话。
婷婷不敢动,也不敢吭声。只要她不多嘴,沉默认错,大家会让她很快过关的。
豆豆说也许妈妈不喜欢魏叔。含笑说这么大岁数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人家条件多好?福利院那个只会刻石头的疯老头儿能跟他比吗?……
婷婷抬起脸,胆大妄为地看了女儿一眼。女儿眼睛后面有另一双眼睛在瞪着她。含笑一点儿也不像许家的人,但此时姓许的却在一个女儿的躯壳里渐渐现形。那样一种公然的无耻,那样一份放肆的卑鄙,就是她把那盒录像带放进放像机,画面上呈出一对无毛畜生的时刻,他从窗口现出的那张无耻的脸。画面上雄畜生的脸和窗子上的脸合而为一了,她把一杯茶泼上去,茶汁从无毛男畜身上流下,从他制造了她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