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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讨药方
答应是,收拾地铺,下厨房去烧水。梁山伯躺在床上,半天哼一声,把梁秋圃也惊醒了,急忙披衣起床,走进梁山伯房间,对床上一看,问道:“孩儿,你觉得怎样?”

    梁山伯道:“恐怕病是真来了,已经起不来了,来得真是好快呀!”

    梁秋圃很注意的望着他,见他睡在枕头上,两腮瘦削,眼睛一点神色没有。长衣已经脱了,穿了一件白色汗衫,露出一只袖子在被服外。因道:“那就请个郎中来瞧瞧吧?”

    梁山伯道:“那当然可以,不过是无济于事的。”

    梁秋圃道:“那是什么道理呢?”

    梁山伯道:“等妈起来,我再告诉你。”

    梁秋圃只有这个儿子,又是十分疼爱,儿子既然说了,一面告诉家里请郎中,一面催高氏起来。

    这时,四九已把水烧开了,捧着一碗热水到床面前来。梁山伯就着四九手上喝了两口,一摇头。四九知道不用了,就端碗放在桌上。正好二老又都过来,床面前放了两把方几子,让二老坐下。山伯半坐半躺在丝棉被上,自己叹了口气道:“这一件事,一不能怪英台,二不能怪儿子,只怪势力压人而已。”因详详细细把祝家的婚事告诉一遍。因道:“我果真有个长短,爹妈空抚养了儿子一场,一点孝道未尽,罪该万死,只好力图来生,再行报答吧。”

    梁秋圃道:“原来如此,儿放宽心吧。只要儿病好了,再行寻访就是。”

    高氏道:“是呀!娘替儿细心寻访得了。儿正在青春,千万不要说有个长短的话。”

    梁山伯也怕引起二老的悲哀,就连声说是。可是他的病症,自这日起,越见沉重。虽然请了郎中来瞧,那汤药如石沉大海。吃下去,一点不生效力。到了第五天,梁秋圃看山伯的病,是日见沉重,就到床前问道:“祝家的马,应该送还人家了。我想叫四九再跑一趟,儿还有什么言语,要告知英台。”

    他睡在床上,要睡没睡,听了父亲的话,双眼睁开,脸上有了笑容。因道:“儿正想到此事,爹爹的话,正合我意。我得起来,写一封信给她。”

    梁秋圃愁了眉道:“儿病体沉重,不写也罢。有什么话告诉四九,叫他转达好了。”

    梁山伯两手在后撑着丝棉被,已经挣扎了起来。因道:“不要紧,这信是要写的。”

    四九正走进屋子里,见相公自己要写信,老相公发愣,看样子也拦不住,只得移一张炕几,先放在被上,且当了桌子。随着纸笔墨砚,一齐摆好在几上。梁山伯伏在几上,在一张尺来宽的纸上,提笔就写道:

    兄山伯奉揖致书英台如妹,会心楼一晤,快慰生平。三年砚榻深交,未知妹为巾帼丈夫,兄实笨伯也。及开怀爽论,始知人各一天,堂上不谅,已受聘马氏,南辕北辙,未容强合,人生惨遇,无过如斯。妹虽清言娓娓,顾已涕泣沾襟。兄亦俯首难言,悲痛咳血。病由突起,兄遂未敢妄留,吾人境遇,何其哀也。回家一卧四夕,终日梦寤,虽医药时施,如石投水,以兄私意秘筹之,恐难久世矣! 闻妹处有入世奇方,问病良药,故命四九前来,把函请命,如能拆函指示,自有秘剂,则九死之人,豁然立愈,是毕生之愿,敢不拜嘉。十时之珍,无此盛意。下风逖听,垂意万千。山伯拜手。

    梁山伯将这封信,自己从头至尾念了一遍,因道:“信是写起来了,通与未通,我自己也不晓得,但是我也不能再写了。”向梁秋圃讨了一张硬纸,把信卷了(注:那时没有信封,所以信如书卷起来)。

    四九料着不用笔墨了,将文具东西收拾放好。

    梁秋圃道:“这信可以随便交吗?我刚才在床面前看过了,这信若让老员外祝公远知道了,怕是又有许多是非。”

    四九道:“那不要紧,我会秘密交与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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