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虎穴上的瑞鸟
他们在枪炮紧密声里,约莫走了一小时,已到了石板滩,一路遇到两名警戒哨,知道这里有五十七师一班人任着警戒。走到街口,班长已荷枪实弹,带了一班人,在街口外的散兵壕里。天上的雨算是止住了,地上却还是水泥淋漓,那班长穿着草鞋抢步向前,踏着路上的水泥乱溅,迎上前来敬礼。程坚忍道:“盘龙桥情形很坏,望你们好好地稳住了这防地。逃难的老百姓,大概早已过去了,有的走了小路,望你们不要被人家混乱了队伍。我们得赶快回城去向师长做报告。”交代已毕,不敢稍稍停留,顺着公路向常德走。
路上的情形和来时恰相反,只是陆续追到了同一个方向走去的难民,却遇不到对面走来的人。走了半日,才先后遇到两批人,一批是几位乡县的警察,押解了一批民夫,挑送子弹向前线去,二批是本部士兵,带了一批民夫,到盘龙桥去抢运留在那里的几十担米,此外就无所遇了。天空里的敌机,今日一大早就在天空出现。
这时,一架两架的,不断在头上盘旋侦察。三人顺着公路走,有时遇到敌机顺公路迎面飞来,须先找个地方闪避一下。有时敌机由后面追来,根本来不及闪避,就疏散开来,蹲在路边,让敌机临头飞过去。至于听到敌机的响声还远,根本就不理会,不然那简直就不能走路了。约莫走了两小时,头上一架敌机,正在盘旋,忽然呜的一声,机头向上爬高。
大家正有点奇怪,远远一阵轰轰之声,两架飞机的影子,像两只燕子般,由对面云层里钻了出来,向头上直扑。大家一看,来势不善,赶快向路边田沟里跳了下去,蹲着把身体掩蔽了,但身体虽是掩藏了,却又不能不看,各微偏了头向上看去。真是那时快,头顶上已有了三架飞机,一架是刚才爬高的,两架是直扑过来的,三架飞机成了个向下的倒品字形。嗒嗒嗒,天空里发出了一阵机枪声。那两架扑来的飞机,呜呜呜刺激得在空中怪叫,原来是上面两架,直扑了下面的一架。这一架拼命向北飞去。
那个憋着半日不作声的王彪,突然叫了一声好啊!人也直着站了起来,笑道:“好的!揍他妈的一个痛快吧,由昨日下午直到今天这时,算出了我这口气。程参谋,看见没有?是咱的飞机。”程、李二人也都看清了,全站立起来看看,只见我们两架飞机一直追着,也钻进云层里去了。
王彪走上路,挑着行李担子,问道:“李参谋你看我们能不能把那狗种敌机打下来?”李参谋笑道:“看这个样子,大概是会把它打下来的。”程坚忍道:“不管能打下来不能打下来,只要我们天天有飞机来,敌机就不敢这样猖狂。”说着,三个人再起身向前走,果然从此以后,就看不到敌机捣乱,路上随便向民间找了点现成的冷饭,各人吃了一个饱。
赶到了灌市,到常德的路已走了一大半,程坚忍笑道:“我们并非是难民,不要这样拼命地赶路,找个地方休息个二三十分钟吧。”说时,见街旁一家茶馆,还半开着门,门口茶棚下空着两张桌子,大家就据着一张桌子坐着,还不曾开口,店里出来一个老头子,就捧了一把旧的紫泥壶和几只粗碗放到桌上。他向碗里斟出茶来时,兀自热腾腾的。
王彪两手先捧起一只碗,哈着气先喝了一口,笑道:“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了热的东西下肚。老板,难得你还卖茶。”老人道:“我哪里还卖茶?这是自己喝的,三位都是虎贲,我送给三位喝的。”程、李二人都向他道着谢,却见一个军官骑着一匹灰色马,踏上街来。李参谋道:“谍报组的王参谋来了,问点消息吧。”程坚忍起身相迎着道:“老王,歇歇吧,上哪里去?”王参谋跳下马来,将缰绳系在棚柱上,坐下来问道:“二位由石板滩来吗?”李参谋笑道:“远啦,由盘龙桥来。”
王参谋道:“危险啦!你们跑得快,到了这里了,盘龙桥在今天早上十点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