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944年——钟媛媛 吴秀秀 穆勉之 张腊狗
条诱人,不由动了心思。
“噢,你还真是汉口的,算了,你咧?”毛烟筒漫不经心瞥一眼吴诚掏出来的“派司”,随即转眼盯住钟媛媛,眼珠子在她周身滚动,传达出饥饿的信息。
日本人占领武汉之后,对留居在武汉的中国人,发有“安居证”。
“冇放到身上,丢到屋里去了!”钟媛媛语气很是不耐烦。她本来就生性高傲,加上又极其讨厌这个鹭鸶腿阉鸡脑壳的家伙。
“算了,兄弟,何必咧!让我们走吧。”吴诚把“安居证”装回衣兜里,出言解劝。他读出了这家伙一脸的邪气。
“你走唦!个把妈,哪个留你了?你们是一路的?她是你的么人哪?”毛烟筒眼珠子还是顽强地在钟媛媛身上转,最后,执着地停留在她耸挺的胸脯上。
“是噢,是噢,我们是一路的,她是我的……堂客唦您家!您家们几时有空,到寒舍喝茶。”实在无奈何了,吴诚情急生智。
“喝茶?你莫跟老子扯野棉花!你的堂客?老子看不像!”从吴诚犹豫的口气,毛烟筒听出了破绽,本来不打算过细盘查的,这下倒来了兴致。“走,把这女的带走!”
汉口人把有意偏离主要话题而说些不相干的话,叫做“扯野棉花”。
“烟筒哥,我看算了,又冇得么油水。”绰号六指的穆柳梓觉得眼前这事没什么价值,他知道,毛烟筒平时是最讲究“效益”的,也清楚,他的这位袍哥在色字上很在乎。但眼前这女人一口地道的汉口话,明明是汉口人么。人家的男人又在旁边。要说身上冇带“派司”,偶然丢在家里了,也不足为奇。
“兄弟,我晓得,你是个忠厚人。你不晓得,这年把呀,个把妈,么共产党国民党噢,都钻到汉口来瞎搞!不是当哥哥过细,我一眼就盯准了,这女的有来头,带起走!”毛烟筒是个翻毛鸡,你越顺着毛摸,他越别着来。
“呸——!走就走!哪个怕你不成!诶,我说,当家的,你不是肚子疼么,我本来是要引你去的咧,就前头一点集家嘴边上那个诊所,里头的个罗医生,看病蛮灵验的。”
嗯?肚子疼?我这吃石头都化得了的肚子,么时候疼过的咧?钟媛媛的话,让吴诚不得要领。
见吴诚一脸茫然,钟媛媛就朝吴诚一笑。
吴诚觉得,这一笑,意味很是深长,不由心里一片灿烂。
吴诚急匆匆朝集家嘴方向走。
九月的江风,还没有太多的凉意,沾在人身上,体贴而缠绵,如久别重逢的情人,一阵热烈之后,温情缱绻,把人生的滋味,揉捏得隽永绵长。
此刻的吴诚,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思念多年的梦中人,刚刚得以偶然碰上,情感的波澜,还没有来得及泛起涟漪,就被放进冰窟窿里,冻结起来!
读书时节,吴诚与刘汉柏同在汉口男子中学,吴诚的妹妹小月和秋桂钟媛媛她们的女子中学,就在隔壁。在学校里,下课时分,这一边是生龙活虎,另一边是莺声燕语。放学路上,虽然男生女生各走各的路,天长日久,见面多了,面孔就熟了。钟媛媛之于吴诚,不属于日久生情这种情况,属于一见钟情。
吴诚对钟媛媛的钟情,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表达。在吴诚眼里,钟媛媛很美,美得清雅,清雅中透出些忧郁。就是这种清冷忧郁的美,让吴诚心动,让吴诚心生怜爱。吴诚是个外表憨厚心思细密的人,一旦钟情于一个女子,就等于是把这个女子烙进自己感情深处了。在商场混迹多年,磨练得吴诚出言谨慎,礼数周到,看上去很是老成。可近四十的人,做着汉口有影响的祥记商行的经理,居然不娶妻室,在异性面前,往往还显得有些木呐,不仅让他的娘着急,好多关系亲近的同行也不理解,生意之余喝茶聊天,都劝他。
“吴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