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945年——陆小山 刘宗祥 张腊狗
将,要不然,郭忏也不会将陆小山塞进“前进指挥所”,不会把接收文化产业这么个肥差给陆小山。也正因为有郭忏这个硬后台,陆小山才敢于抓房子抓票子到处伸手。这些,他很想传授给黄后湖,但一时又不宜说穿。
“陆主任,您家不说透,我也晓得一些,我晓得,您家跟郭副司令蛮好。”
“嗯,嗯,你晓得就好,晓得就好。也是呀,有些事啊,要是你完全晓得吧,也不好,有些事咧,你要是一点都不晓得咧,也不好。”陆小山朝黄后湖脸上瞄了又瞄,心想,我的个儿哦,聪明得很咧,还是蛮拓代的咧。
汉口话“拓代”,相当于北方话里“有遗传”的意思。不过,这“拓代”比“有遗传”生动多了:你看,这两辈人相像的,就像某种字帖都是从同一块碑上拓下来的一样!
毛烟筒和六指、孙孝忠,这洪门山寨的三个年轻人,从人丛中挤出来,都满头大汗。他们三个人只有两张票。通过陆小山的推荐,穆勉之当了税务局缉毒科的科长,税务局就给了穆勉之两张票。穆勉之和孙猴子都没有来中山公园看热闹的意思,就把票给了三个年轻人。哪知守门的兵们很认真,多一个都不放行。按孙孝忠的意思,就自己不进去算了,可毛烟筒不同意,说是弟兄伙的,要进就都进,要不让进就都不进去。
“个把妈这些当兵的,晓得有几拐哟,硬是死脑壳,差张把票怕个么事咧。”六指嘴里虽然骂骂咧咧,脸上却笑嘻嘻的。在他看来,什么受降不受降,进去不进去,一点都不重要,不就是和过年逛四官殿集家嘴这些热闹地方一样,图个热闹快活么,犯不着弄得不高兴。穆勉之收的这个义子,性格上不像穆勉之,没有很深的心机,为人还很随和。
“是的唦是的唦,个把妈,把个票蛮当个事!连揩屁股都嫌小了,一张窄纸条子!真是的,要不是他们人多,手里又有枪,老子不弄死他们几个!”毛烟筒忿忿地骂,削瘦的脸气得通红。
“算了,算了,我说两个哥诶,算了,我们到别的位置去玩,也是一样的唦!寨主再三嘱咐了又嘱咐,叫我们这些时都莫在外头惹事咧。”这三人中,孙孝忠最温厚。
孙孝忠性格的形成,主要得益于他的母亲杜月萱。
从小,杜月萱就亲自教儿子读书,除教儿子识字外,更注重讲些礼义廉耻的道理。在杜月萱心里,深埋着世事沧桑的悲痛。年轻时节,追求新潮的她,本当在女校完成学业。由于自己年轻不谙世事,挡不住穆勉之的撩拨,半途废了学业,毁了婚姻毁了前程而沦落风尘。要不是孙猴子把她从紫竹苑弄出来,很可能现在她杜月萱还是紫竹苑的老鸨。从良之后,尤其是跟孙猴子有了儿子之后,杜月萱更珍惜为人妻为人母的生活,把过去的生活埋藏在记忆深处。好在她的过去,也只有穆勉之和孙猴子知道,而她年轻时节与穆勉之的关系,连孙猴子都不清楚。
按杜月萱的意思,儿子就不应该跟毛烟筒这样的人一起玩。
“跟好人学好人,跟巫婆学跳神。跟着烟筒那样的伢在一起,能学到么好?你自己要学好,凡是要动脑筋,莫别人么样做你就跟着么样做,像你爹样的冇得脑壳。”碍不过孙猴子的面子,杜月萱同意儿子经常到山寨帮帮忙什么的,可每次出来,她都嘱咐了又嘱咐。听堂客这样教导儿子,孙猴子也就是笑笑而已,不生气。
“好,好,你小些,我们就听你的。你说咧,到哪里去玩?”毛烟筒晓得孙孝忠的娘对自己看法不好,他也不想过多地得罪杜月萱。他倒不是怕杜月萱,而是怕孙猴子。孙猴子是跟寨主一起闯江山的好汉,性子又硬,得罪不得的。
“呃,孝忠诶,我听说,朝底下走,有处位置,是专门让日本人在那里集中住的,听说那里随么事都有,随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卖的。”六指是从义父穆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