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949年——陆小山 穆勉之 吴秀秀 钟媛媛
陆小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走进刘园的冯蝶儿。
冯蝶儿噢冯蝶儿!当年,老子为了把你追到手,想了几多心思噢!为了能经常见到你,老子在你任教的学校旁边开了一家咖啡馆!后来,老子干脆连老板也不做了,到你任教的学校去教书!你记不记得,那个狗屁学校,连薪水都发不出来。要不是你,老子么样要秋桂嫁给老子咧,就是因为秋桂长得有几分像你唦!
陆小山朝下拉了拉礼帽的帽檐,侧身靠在刘园的围墙边,盯着冯蝶儿的背影。
冯蝶儿袅袅婷婷地,朝刘园深处走。
“冯蝶儿哟冯蝶儿,我为么事这多年还忘记不了你咧——咦!那个男的,不是吴明么!诶,他是出来接冯蝶儿的?哦,哦,果然,他们是一路的!吴明哪吴明,原来,你是共党埋在警察局里的一颗钉子呀!”
本来打算进刘园去看看的,看到吴明在迎接冯蝶儿,陆小山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转身进了棚户区。
在母亲的棚屋里,陆小山见母亲又病了,晓得还是绑架事件的后遗症,就说明天请个医生来:“姆妈,您家安心养病,明日,我弄个医生来!您家要宽心!我告诉您家,张腊狗死了,您家听到冇?张腊狗,杀父的仇人,被儿子弄死了!您家该可以宽心了!”
听了儿子的话,王玉霞陡然感到轻松了好多:“啊,儿子诶,真的呀?疤子哦,你听到冇,你下的种,是个真男将,为你报了仇哇!”
王玉霞满脸的泪水,兴奋地嘀咕着,就挣扎着要下床,给儿子弄吃的。
本来默默跍在旁边的王利发,赶忙抢过来,按住老伴:“你睡到,睡到,我来,我来。”
王利发麻利地热了两个菜,陪陆小山喝酒。
“嘿,么样搞的,也就是喝了不到四两,未必就喝醉了?”
在裤兜里掏了好一阵,掏得钥匙叮当响,就是掏不出来。
“穆勉之哦穆勉之,你就是跑到天边,老子也要把你捉到!”想到老娘的病,陆小山就连带想起黄后湖。“噢,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连认都冇来得及认,就被你弄死了。”
钥匙叮当响,陆小山有些恼火了。最近,他布置人捕穆勉之,可手下人来报告说,穆勉之不见了——穆勉之的整个洪门山寨,人去楼空,一个人都没有了!
“人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穆勉之这个老杂种,晓得有几多庙?”
陆小山敲门。
门里没有动静,还是掏钥匙。
钥匙终于掏出来了。
踉跄着来到自己卧室门口,朝秋桂卧室瞄了一眼。
“诶!我摸黑开了半天门,还以为你不在屋里咧……搞半天,你……在屋里……”
秋桂穿一袭轻薄的淡红色睡衣,曲线玲珑,倚靠在枕头上。
咦?这是个么衣服哇?这么子薄!这是个么颜色呀?是血?哪有这淡的血?啊,这世界上,打打杀杀的,晓得流了几多血啊!血,只怕都被长江的水兑淡了噢——是的,被长江的水,兑得淡了,淡成了这样的颜色……嗯,这颜色蛮好,冯蝶儿穿这样的颜色,蛮好。是的,是的,这是冯蝶儿,她晓得老子想她,就来了,就穿着这好看的衣服来了!
陆小山正准备开口骂,可一看到秋桂的样子,不由脑袋迷糊了,晃晃悠悠朝秋桂卧室走:“呵,蝶儿,啊蝶儿哟,想死我了,蝶儿诶,想死老子了哇!”
“滚!姓陆的,你给老娘滚下来!一脸的道貌岸然,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下来唦!滚下来!哎哟,哎哟,你把老娘当成哪个婊子了啊!”
秋桂的号哭声,在春夜里回荡。
汉口的春夜,北风歇了,悠起了小南风。
五月的小南风,悠悠地,把刘园该绿的树,吹得浓绿了,把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