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924年——刘宗祥 穆勉之 张腊狗
付的,就是这2040枚铜元兑换一块银元的局面,也就是说,市面上所谓的没有现金,就是没有了银元,而劣质铜元到处都是。试想,谁愿意把银元拿出来,与已经变成黄铜皮子的铜元兑换呢?要稳定汉口的商务经营活动,发行一种由官方金融机构作后台的银票,的确迫在眉睫。
“宗祥老弟,您家干脆把主意出到底,您家说说看,这种票子,总不能就叫‘银票’吧?您家说咧?”周伯年不再犹豫了。
起初,周伯年还是很有些犹豫的。他并不怀疑这个主意的价值。盘钱盘了快一辈子了,什么主意有多高的含金量,他周伯年不用眼睛看,就是用鼻子一闻,也能作出恰如其分的判断来。他是想弄清楚刘宗祥出这个主意的目的。这个脚踏两只船的人物,心眼太细,账算得太精,城府也越来越深了。他周伯年现在不比当年那么年轻,不像当年那样头脑活泛了,而刘宗祥,恰是如日中天的时光。他周伯年一向有自知之明,不能在垂暮之年,在这条河里翻了船。
“周公噢,您家真是客气呀,生姜还是老的辣么,您家再吸一锅水烟,世界上有么主意想不出来?您家莫笑话我!我出这个主意,也是被逼得实在冇得法子了,您家晓得,我刚开工冇得好久的工程,一直停到现在呀,您家!”
这番话,刘宗祥把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清楚了。他委婉地点出了,他早就看出了周伯年开始的怀疑心态,同时,也把自己目前的窘况坦然地说了出来。这等于是向对手暴露自己的弱点,在对方听来,这当然是亲近和信任的表示。其实,这是以弱示人的战术,最能麻痹对手,争取进攻时机。
“哎呀,老弟呀,莫再把高帽子给我戴了哇,老朽的颈子细得像签子了,承不起了哇,您家!”周伯年何许人也,岂有听不出刘宗祥弦外之音的。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和出主意的刘宗祥,的确没有利害冲突,也就乐得装装糊涂。
“既然您家这样瞧得起我,我也就不揣冒昧了。”看看该说的场面话都说清楚了,刘宗祥也就轻松了。“您家看,能不能就叫‘维持券’?取暂时维持,指日形势可看好的意思。也让持券人增强对日后兑换的信心。另外咧,还要强调,这维持券还不是轻易谁都能领取进入流通的,凡到汉口总商会领取进入流通的,必须向商会出示财产抵押证明。这样……”
“哟嚯嚯,刘老板哪,看来,您家该改行了哇,您家要是盘证券,盘钱庄银行的生意,我不早就饿死了?”
周伯年的话,虽然是开玩笑,口气中却透出几许廉颇老矣的苍凉。
绰号毛芋头的毛玉堂能够从床上爬起来,真是个奇迹。
“个把妈,我们的老六噢,命生得有几硬咯!”看着毛芋头走出去,穆勉之嘟嘟哝哝对孙猴子说。
“嗨,大哥哟,老六他您家不光是蛮活鲜,还随么事都跟先前一样咧,您家!”
孙猴子对他们老六顽强的生命力,也极为赞赏。孙猴子打心底不喜欢毛芋头好色贪淫的性子。但他晓得,一个山寨的弟兄,各人有各人的爱好,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就像他孙猴子喜欢吃点合口味的东西一样,各人所好,不好勉强。再说,能够在女人身上用力气,也是男人的本事。只不过,他孙猴子不喜欢搞那个事情而已。
直到现在快四十岁了,孙猴子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女色。只有他自己晓得,他不是没有这种能力,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欲望。就是不喜欢。这不喜欢的缘由,可能和他的出生有关。
穆勉之的叔叔,是孙猴子的收养人。在孙猴子稍大一些的时候,这位善良的老人常拿孙猴子父亲的不争气来教育他:“伢咯,你要争气呀,你的个爹,就是不争气唦,吃鸦片,吃得家也不要了,最后连自己都不晓得吃到哪里去了!直到如今,也冇看到他咧,还不是沟死沟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