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926年——冯子高 刘宗祥 张腊狗 陆小山
江人身上了。这并不突然。在广州的时候,陆小山只在陆军学校上了不到半年的课,就结束了他顺顺当当做将军的梦。
当时的情况,记忆犹新。
“你是汉口人,唵?”蒋校长一身便装,头颅闪闪发亮。
时值暮春,南国蒸腾着一派夏日的威猛气息。高大的敞窗,收进羊城满眼的葱茏。高大的木棉,嫩生生的绿叶还没有完全展开,其大如拳肉孜孜的花朵,似乎一夜之间就跳满了枝头。
“这样肉兮兮的花朵,么样起了个硬戗戗英雄花的名字呢?”
一朵沉重的花,沉重地掉下来,陆小山居然听到一声钝响。但是,校长的一声问话,却如雷贯耳。他来不及多想,啪地来了个立正。其实,他一直是用立正的姿势站着的。刚才,校长一直把他晾在一边,自己就在屋子里头不停地走来走去。
走得陆小山有些分心了,就很僵硬地转动颈子,看了看窗外。
对校长闪闪发亮的光头,陆小山研究了好一阵子。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光得很彻底,从印堂一直光到后脑壳。在陆小山眼里,这完全是一副彻底了悟世事人生的长相。上课和训话的时候,蒋校长一向着装整齐,陆小山还看不出有什么惊人之处。这么近距离看光脑壳的蒋校长,陆小山似乎看出了名堂,由衷地升起一股崇拜之情。
“你做过我党汉口党部的负责人?唵?”蒋校长还是没有停止走动。也许,如果停下来,很可能对他的思维不利。
陆小山又是啪地一个立正。没有必要说什么。这种时候,不说话是最聪明的。再说,他说什么呢?看样子,校长对他陆小山的情况清楚得很。
“为党国效忠,出路很宽的,不横刀跃马,也可以立盖世之功,唵!”
蒋校长什么都好,就是安排他领导张腊狗,让他心里不舒服。
这才是讨人嫌咧!这么多年和张腊狗作对,做了那么多的手脚,虽然也是为了报仇,毕竟是小打小敲,只能出得一时之气,报不了杀父仇。好容易等到张腊狗成了革命对象了,张腊狗的末日到了,蒋校长却把这个两世的仇人收到了自己的麾下!怎么办呢?反对,肯定是不行的。这不是胳膊和大腿之间的对比,简直是香签棍子和擎天柱子之间的反差。使阴坏整张腊狗么?也难。张腊狗也有嘴巴会向上说,手上有人有枪可以和他抗衡!当年的张腊狗,尚且心狠手毒,到如今,更是修炼成了精,既能杀人不眨眼,也能吃亏忍痛含而不露坐以待时!
今天,和张腊狗正式接关系之前,陆小山在报纸上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本报讯本埠前侦缉处处长张腊狗向本报透露,他是一名忠实的革命党人,奉命一直在前政府里潜伏,直至国民革命军蒋总司令明令之后,方始公开身份,参与本埠新政府之工作。这位前侦缉处长还颇为伤感地说,为了革命,他已经作了重大牺牲,其妻(后证实为其小妾)黄素珍及其幼子,已失踪多时,似反革命分子因恨其深藏不露而报复,云云。
这则消息,让陆小山的心被锥了样地疼了一阵。不过,也就是一阵。
“个把妈,先下手了,把手脚都做到前头去了!还真是一坨老姜噢!”
“小山哪,你么样了哇,娘在问你咧!”
就在陆小山咧了咧嘴角,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激烈的“噼啪轰嗵”震响,好像突然在耳边炸开一样。
“么回事,么回事?呵?”王玉霞怔怔地愣住了,眼珠子定定地盯着儿子,仿佛这混天的震响是他儿子弄出来的。
“噢,冇得么事呵,您家,这是炸鞭炮噢。兴许,是武昌城被打下来了哦。”陆小山稍稍侧耳,听了听,淡淡地说。
这是公元一九二六年十月十日,北伐军攻占了湖北省城武昌。
整个汉口,万人空巷,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