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什么?”
仔细看时,却是那位曾教我勘破红尘之道的长者。
“前辈有何见教?”
“刚才我就问你:风尘远道,急扯白脸的究有何图?”
“晚辈无知,还请指点。”
“就你而言,还是那句老话:断灭情执,方得自在。”
“如何断灭?”
“此地情天欲海,谈何断灭!老弟何苦非呆在这儿不可呢?”
“那您说,哪儿去?”
“君不闻无苦无忧、自在圆融之地乎?”
“在哪儿?”
“心中自在。”
“敢问,此心怎能无苦无忧?”
“无寻无盼,无思无欲,自然无苦无忧。”
此一说倒让我思绪低回:那不成了植物了?草木未必无情,那不成了石头了?倘然那便是归宿,真是何苦这魂游千古哇,岂非一颗原子弹就都办到了吗?
我正百思不解,这心思却早被那老魂看破:“无苦无忧,自在圆融,岂是居此时空可以了然的?老弟何妨先走了再说呢,何况此地又有什么值得留恋?”
“走哪儿去?我们不一直都在走吗?我们曾经走的是路,现在走的不还是路吗?未来走的,还能不是路吗?只要是走,谁还能走得出路去吗?”
那魂迟疑,似生羞恼:“路路路!可我指给你的是一处无苦无忧的永恒之所在!”
“那儿,已经没路了吗?”
这一问,好像让他有点抓瞎。
“那儿是终点,是绝地,是彻底的寂灭吗?”
“好好好,这儿好,这儿有的是路!你愿意在这儿就请便吧!”
“前辈息怒。我只是想不出,无路可走怎么会是无苦无忧?”
“可是,走不完的路又怎能不是永远的含忧茹苦?”
他这一问又让我瞠目。
“老弟,我只要你想想,这样无始无终地漂流到底是为了什么?”
“伊甸的盟约!”我脱口而出。
“你,你……你可真是执迷不悟!”
“那么晚生请教:一心牵挂着无苦无忧,是否也算执迷?”
那老魂见我刁顽难教,丢下一团无奈,化风而去。
惟余夜色沉沉。
惟余四顾茫茫。
我只好慢慢去走自己的路。举目遥望西天,甚觉对不住那老魂的一番好意。
在派出所
找到丁一时已然天光大亮。
他迷迷糊糊地问我:哪儿呀,这是?
派出所!
他一激灵坐起来:我KAO,你丫领我这儿来干吗?
我领你?你领我!
咋啦咱?
咱给人交待问题,没别的事。
啥问题?
你自己干的,自己想。
警察拧下笔帽,笔尖悬在纸上:“常干这号事儿吗,老弟?”
“没,没没!”这厮有点想起来了:“真的,头……头一回,其实也没干啥。”
“是呀,”警察说:“您都快醉成泥了。”
“再说我也没想真跟她干……干啥。”
“我们不管您干了啥还是没干啥,但这得算嫖娼,您同意吗?”
“那女孩其……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坏……坏人。”
“您说什么,女孩?”警察笑了:“要我看,换个场合你得管她叫阿姨!”
“管她是啥呢,反正那大嫂挺让人同情。”
“说说吧!”警察扔开笔,双臂抱胸似有兴致。
“穷,不要紧,关键是这儿,”丁一指指心口,“孤独。”
警察点上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