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见面,好吗?”
于是,他把头埋进娥的怀中。
“而且,现在,没有别人……只有雪,只有树,树是多么可以信任哪,雪是多么干净……而且,在树林的边缘,也再不会有‘流氓之歌’了……”
那丁一无声息。
“你怎不说话了?”
“因为,我,是个出卖者。”
“不,你不是!”
“我是!是我出卖了依的,出卖了依的全家。”
“可那不能全怪你呀。”
“姑父说他是因为怕死,可我,我是怕的什么呢?”
“你怕连累你的父母。”
“姑父是因为受不住严刑拷打,可我是受不住什么呢?”
“你最受不住的是:我们,你们,他们。”
“娥,你是怎么知道的?”
“所有的爱人都会知道。”
“可我为了成为‘你们’,成为‘我们’,却把依出卖成了‘他们’。”
“所有的爱人都会为此而流放得深重的,不是在边疆而是在心里,不是在荒原而是……而是心已经成了一片荒原。”
“娥,你是怎……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我也是一样。”
“秦汉呢,也一样吗?”
“所有的爱人都是一样。但所有的爱人都因为这样的流放而更加懂得了爱情。而所有的,不爱的人,则被永远地流放到了没有爱情的地方。”
“可他们并不认为那是这样啊。”
“所以他们也就永远,永远都不能懂得爱呀!”
“你不希望人人都能懂得爱吗?”
“你呢,你不希望?”
“可那天秦汉说,希望又有什么用呢?”
“怎么没用?”
“秦汉问我:你们的,希望,能实现吗?”
“希望着,就是实现着。一直希望着,就是一直都在实现着。”
“你不觉得这有些无奈吗?”
“我们从来就在无奈之中。所以,无望,希望,还有失望,你必须选择一个。”
“能不能只选择实现?”
“就是说,你选择无望?”
“啊,娥你真是狡猾。”
“不,这是智慧。”
“你很会诡辩。”
“要是你不能证明这是诡辩,这其实就是:智慧。”
“是呀是呀,你很可爱。”
“就是说,你还是选择了希望。”
“怎见得?”
“爱,就是希望。”
“怎么讲?”
“爱着的人,就一定是希望着的人。”
“不爱的人呢?”
“是无望的人。”
“那,绝望的人呢?”
“绝望的人什么都不说,甚至也不说自己是绝望的人。”
“秦汉呢,秦汉是哪一种?”
“他嘛,他应该算是一个非凡的,失望者。”
“一个了不起的爱人?”
“也许吧。”
“像你一样?”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像他那样,像爱一个异性那样爱一个同性,像爱一个美人那样爱一个丑人,甚至像爱一个好人那样爱一个不怎么样的家伙。”
“像爱一个好人那样爱一个坏人,这怎么可能?”
“否则还谈什么爱呢?否则,他会说,那就仅仅还是性,就还是漂亮或不漂亮的乳房,高贵或不高贵的裸体,圣洁和不圣洁的屁股……可连畜牲都是会在健壮和不健壮之间做出取舍的。”
“这不对!”
“怎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