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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欧米茄
的卡车。……177就是想扒车。腿子压得稀巴烂。”

    老几心想,那是一年前在中队长家给他孩子补课的时候,中队长说的。中队长已经升官了,调进了西宁。

    “177腿子要是不压烂,那坯子可就跑成了。”

    过了三四分钟,梁葫芦把嘴唇直接搁在老几耳朵眼上,热气马上濡湿了老几这几年丰厚起来的耳毛。

    “你跑不跑?”

    老几赶紧摇头。他要跑也不会告诉梁葫芦。他只操心去场部礼堂,看银幕上的女儿,其他的都不是事情,都轮不到他操心。

    “不跑他们会给你加刑。”

    老几现在是“无期”,他觉得这是最讨厌的一种刑期,加或减都比它好。

    “老几,你要跑带上我。”

    梁葫芦这句话让老几心里热一下。葫芦还是个孩子。孩子的本性就是寻找温情,然后投身进去。没有温情就找代用品,找貌似温情的东西。老几的沉默和文弱给他当成了温情代用品,一厢情愿地投身进来。他们一老一小绝不平等地交往了两年。男孩不知道,他在老几心目中跟其他人类渣滓没任何区别。假如明天就把他梁葫芦拉出去执行枪毙,老几都不会神伤多久。小凶犯公开描述过砍刀剁进人肉的闷响,还有刀刃碰到骨头的震撼,那酥麻顺着掌心往脑子里去,往脏腑里去,越是酥麻越是止不住砍刀,一直剁到寡妇母亲和她偷的汉子都零碎了。仅仅因为寡妇母亲给了姘头一个白面馍馍,而那个白面馍馍原来可以被掰成五瓣儿,分给葫芦和三个弟弟妹妹。

    “听见没?你要敢单独跑,不叫上我,老子……”

    梁葫芦没有吐出具体的报复措施。他正要从老几被窝里钻出去,233号起来了。233号是伪军营长,此刻拖着碗口粗的肿腿,把自己肿泡泡的身体拖到门口,将草门帘掀出一道一指宽的缝,人在室内,器官在室外地开始解手。

    梁葫芦叫起来:“还走不走人了?叫人趟你的尿走路呢?!”

    “你不会等一会儿,等尿冻上冰再走?”伪营长说。

    梁葫芦回一句:“咋不冻掉你那驴鞭子?”

    睡在最里面的一贯道烦了,翻个身说:“我要不嫌费事,你葫芦的嫩鞭子今晚非让我炖了不可。”

    “可不咋的?就算他一身坏肉,鞭子是好东西,营养丰富。这不咱正缺着营养呢吗?”

    伪营长用东北腔附和着,一面又把自己庞大的身体挪回铺位上,褥单下的草一阵稀里哗啦地响。严重浮肿的人对自己的份量和动作都放弃了控制,碰什么什么响。

    梁葫芦在门口说:“明天跟班长借把冲锋枪,把你们全打成筛子,老子也还是偿一条命。”

    第三个人也参加进来:“你不打我叫你爷。”

    第四个人说:“你赶紧打,啊,葫芦,照着筛子打。不然两年以后你给毙了,这屋少说有三五个人要去下你那嫩鞭子!”

    一屋子由于饥饿或寒冷睡不着的人都气息奄奄地笑开了。马上有人想到笑也能耗人,便赶紧停下来。

    第二天,老几就发现那个逃跑失败、腿给压成肉泥的人对他的叛卖造成了什么后果。

    一早,半个中队的人被赶着去水塘里破冰化水。老几和另外半个中队留在砖窑,把昨天出的砖从场院东边搬到西边。谁都不问问,同一个院子,为什么西边比东边更合适堆放砖头。场院有三百米见方,犯人们拉开一个队伍,手递手地传砖。开始五块砖一传,一小时后减为三块,又过一小时,连搬一块砖都要让人们脸上出现一个霎时的痉挛。

    老几喊了一声“报告”,说自己要解小手,当班的解放军看看窑边监工的邓指。邓指下巴微妙地一动。当兵手里的刺刀也微妙地一动。等老几拐过墙角,发现自己身后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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