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当面纱变成抹布
整个城市和染色的半边天空都仿佛被笼罩在手心,她搜肠刮肚地想,可是越想就越迷茫。
池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而来。旬旬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在她看来,雾比黑夜可怕,黑夜尚有光可以穿透,而迷雾只能等待它消弭。偏偏前路若隐若现,你不敢轻易迈出一步,因为不知前方是胜境还是断崖。
旬旬不是一个轻易付出信任的人,也不轻易做决定。若她肯赌一把,那也必是手上有了胜算。曾经这胜算就来自于池澄的真心,他什么都不靠谱,但至少他爱她,这是她徘徊良久得出的唯一定论。就在她决心压下手中筹码,赌这点真心能换半生安宁之际,却惊觉这迷雾中的城如此诡谲。
莫非什么都是假的?
指着她鼻子说“留下来和你吵架那个才是爱的的人”是假的?
吵架后红了的眼角是假的?
睁开眼看到她时诚惶诚恐的喜悦是假的?
那双睡梦中都不肯松开的手和孩子气的依恋也是假的?
那什么才是真的?
如果所有值得记取、所有触动心扉的都是来自于虚幻,唯有惨淡荒凉才是真,那一辈子活在真实中的人该有多可怜。
晚上,旬旬住在池澄家的客房。起初他死活强调说客房从未住过人,早集了一层灰,硬是翘着二郎腿在客厅看着旬旬忙里忙外地做清洁,非但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还从始至终没有都停止过对她自找麻烦的抱怨。继而又口口声声说自己家的被子只此一床绝无分号,半夜里把她给冷死了概不负责,直到旬旬自己从衣柜里寻出了一床毯子,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他竟还没放弃,死缠烂打的劲头让旬旬实在叹服不已,隔着门软磨硬施,威逼利诱哄骗无所不用。
“既然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犯不着还那么见外吧?”
“你到我这边来,我就抱着你说说话行不行?”
“你这人怎么老那么死心眼?你守身如玉谁看得见,知道你离婚内情的人哪个不认为我们早有了一腿,担那虚名还不如把奸情坐实了。”
“赵旬旬,你要是想抻着我就打错算盘了,我这么大一块肥肉摆在你面前你不珍惜,小心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旬旬开始觉得好笑,后来就变作了无奈。这就是年轻的好处,能够不管不顾地缠着你,一根筋地凭着冲动就是不肯撒手。就好像青葱年代女生宿舍楼下的执拗男孩,我就是要等到你,看你来不来,来不来,不来也得来……
凭良心说,这对于习惯了平淡无澜和按部就班的女人来说,不可谓没有杀伤力。旬旬靠在床头想,如果她再年轻几岁,如果她不是一个过分谨慎的人,说不定早已禁受不住就打开了门投入他的怀抱。可现实是她心中太过明白,男女之间有时候就如同一场博弈,沉不住气,就会满盘皆输。
最后估计他也累了,无计可施之下郁闷地来了句:“赵旬旬,你真的铁了心不开门是吧?”
旬旬苦笑抱着头,回道:“你再这样我真没法待下去了。”
她话音刚落,不想却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来,池澄已经推开门站在门后。
“你干什么……”旬旬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他把手里抱着被子没头没脑地扔到客房的小床上,旬旬腿上原本盖着的毛毯被用力抽走。
“算你狠。被子给你,免得说我一开始就虐待你。”池澄恶狠狠地说。
旬旬有些意外,“忽然那么仁慈,我有些难以适应。”
池澄吊儿郎当地反讽:“别高兴得太早,千万不要半夜里想通了,到时就算哭爹喊娘地求着,我也不会给你开门!”
旬旬对他说晚安,他没有搭理,沉着脸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