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佛祖脚上血
。二哥二嫂,东西你们拿走——人也走。”
老崔叹了口气,掉头回到院子里。那妇人还打算说点什么,她丈夫用力扯了扯她衣服下摆,朝她摆摆头,像是示意她见好就收。他们背后肆无忌惮地嘲笑傅镜殊,当着面却不得不留几分余地。虽然他多数是不气不恼,客客气气,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撕不下脸皮闹到底。
“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阴森森的鬼地方待。”妇人说。
男人拉着妻子往回走,顺便没好气地朝杂货店门口的老杜夫妇还有方灯道:“滚开!看什么看?没你们的事。”
方灯再次轻车熟路地爬上傅家园围墙时,傅镜殊正和老崔一块弯腰收拾仿佛被台风扫过的园子。刚才那拨人搬东西的时候踩坏了好几丛花,还有两盆架子上的盆栽被碰倒了,花盆碎成几瓣,泥撒了一地。他逐一将它们收拾,扶正花架的手势温柔而小心。更让方灯诧异的是,枯井边原本那座半塌的小凉亭彻底被拆毁了,里面的石桌石凳被搬得一空。她记得傅镜殊在凉亭边画画,在石桌上摆弄花草的样子,心里替他难过了起来。
这回老崔也发现了方灯,喝道:“谁家的野孩子?那是你随便坐的地方?还不快点下去?快给我走!”
傅镜殊闻言直起腰来,看着方灯忽然笑了。他笑的模样让方灯想到了梦里看到他身后的那片澄碧天空,这使她相信,也许傅至时一家的小人行径并不能伤害到他。
老崔看到了傅镜殊的笑,有些讶然,很快,想必他昏花的老眼也认出了墙上的人,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低声对傅镜殊说:“我累了,先去睡了。”
等到老崔走远,方灯扑通一声跳进了院子里。傅镜殊说:“你当心脚下,别一不留神摔成了失足少年,嗯,应该是失足少女。”
方灯见他还有开玩笑的心情,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背靠着那只石狐。
“这个他们没搬走?”
“大概他们觉得它又沉又不值钱。”
他的花架上还有几盆新移植的美人蕉,其中一盆还开着花,他把几朵花都摘了下来,递给方灯,“给你,小孩子都爱吃这个。”
“说得你好像很老一样,不就比我大两岁,充什么老头子?”方灯接过来仰起头三下两下把花里的蜜吸得干干净净,笑嘻嘻的,目光流转。她拍拍身后的石狐,问:“莫非你不是人,是石狐狸变的?这玩意儿都是成双成对的,要不怎么会只剩下一只?别人都说上了岁数的东西会有灵性,变成各种精怪。我早觉得你不像人了。”
“你是骂我还是夸我?”傅镜殊看着被方灯扔到一边的美人蕉,笑着说:“美人蕉又叫虞美人,按照佛教的说法,它是佛祖脚趾上的鲜血幻化成的。你整天都吃这个,说不定也有灵性,会变成一只狐狸。”
“为什么你变成人,我倒变成了狐狸?”方灯细想他的话,越想越恶心,“你是说我一直在舔佛祖的脚趾头?”
“你看,我就说你有了悟性。”
方灯捡起脚边的残花朝他扔过去,“傅镜殊,你这坏蛋!”
他歪头避过,学她坐在石狐的另一侧,“咦,难得你没有乱喊我的名字。”
“傅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方灯嘴里顶回去,心里却早就不生气了。
“为什么你放任他们像强盗一样搬走你的东西?”她说完心里忽然有了个让她害怕的答案,于是有些惊慌地试探道:“……因为你让他们拿走了那些东西,小王八蛋傅至时的家人才没有找我的麻烦?”
傅镜殊说:“他们总会找到理由从这里顺走东西。不过也无所谓,去年风刮倒一棵玉兰就砸坏了凉亭,前年西楼也彻底崩塌了。即使没有傅至时他们一家,这院子也在一天天破败,说不定什么时候,东楼也成一堆烂砖破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