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了播放键,播放《Knife》。
周先生又跟着哼唱中文歌词。
我心想幸好那女孩只是红灯右转,如果她是酒後驾车,
那这段感情应该会更恐怖。
还有位住在A栋9楼的王同学,也喜欢在吧台边和莉芸聊天。
她是个青春亮丽的大三女生,个性应该很活泼。
俗话说:姜是老的辣,美眉还是年轻的好。
所以我有时会偷偷移动至吧台边,加入她与莉芸的对话。
“我爸要再婚了,对方甚至还有两个女儿。”王同学似乎很气愤,
“现在是怎样?把我当灰姑娘吗?”
“搞不好你後母才会变成灰姑娘。”我低声自言自语。
“我听到了。”王同学瞪了我一眼。
王同学在大一时,喜欢上一位任课的老师。
每当上他的课时,她会偷偷录音,回家後一遍遍播放。
但毕竟这是师生恋,她没有勇气跟他表达,只能单相思。
上学期他离开学校,但她始终无法忘记他。
尤其是他的脸和声音,总是随时随地出现在她的生活周遭。
“没想到喜欢一个人会这麽痛苦。”她说。
“你才20岁吧?”我问。
“是呀。”王同学没好气地回答,“20岁不可以谈恋爱吗?”
“当然可以。”我说,“但20岁时的爱情应该是阳光而开朗的,
你怎麽搞成这样?”
“我也不想这样,我已经很努力要忘记他了呀。”王同学很不服气,
“可是忘不掉又有什麽办法。”
王同学走後,莉芸说也许是因为店名叫“遗忘”的关系,
很多人会来店里寻找遗忘的感觉。
李太太想遗忘失去爱人的痛苦记忆,王同学想遗忘爱人的脸和声音;
周先生却想遗忘曾品嚐过的甜蜜爱情。
大多数人都试着想遗忘某些记忆,只可惜越想遗忘越忘不掉。
“但有的人却总想记起某些曾遗忘的事。”
她说完後,凝视着我。
我的记忆从国二以後,就不再清晰,总是模糊的片断。
比方说我会记得她叫莉芸,却老是记不住她的姓。
或许真如莉芸所说,我想记起某些曾遗忘的事。
但问题常常是,我连“忘记”了什麽都不知道,
又怎麽知道到底想努力记起什麽?
“阿姨,我要一杯葡萄柚汁。”
李太太念国小六年级的大儿子走进店里,要了一杯饮料。
莉芸见他愁眉苦脸,问了句:“你怎麽了?”
“我养的狗狗,昨天死掉了。”他回答。
“请节哀。”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麽。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葡萄柚汁後,问我:“你了解生命吗?”
竟然是问这麽深奥的问题,我吃了一惊,答不出话。
“生命……”他又喝了一口,再重重叹了口气,接着说:
“真是无常啊。”
“你才11岁啊!大哥。”我大声说。
莉芸则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此我在莉芸的店里待着的时间变长。
吃完饭喝完咖啡後,我会离开位子坐到吧台边,听听别人的故事。
很多人都想遗忘某些东西,可惜都不能如愿,於是显得无可奈何。
有时我会庆幸自己的记性不好,也许会因而忘掉一些痛苦的事;
但有时却更想知道,自己到底遗忘了什麽?
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