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儿看!水皮说:不能看着你们,目光要远,看南山,对,成大事的人目光是远的!
马部长和胖子从公路上的卡站过来,人还在漫坡下就大声地叫着霸槽,好像非常地生气,霸槽就往漫坡下走。马部长说:谁叫你这时候穿这衣服?霸槽说:我穿上试试。马部长说:革命委员会还没成立哩,就烧成那样啦?唼!这衣服上的扣子咋回事?霸槽说:掉了一颗,补了一颗,颜色有些不一样。马部长说:咋掉的?狗尿苔说:不是买来就没一颗扣子吗?霸槽说:住嘴!你来干啥?狗尿苔说:你要我跟着你么。马部长突然严声训道:掉的?你穿上这衣服到哪儿去了我可知道,这扣子是咋样掉的我也知道!霸槽赶忙说:这,这,这是我去故意气她的。马部长说:你不要给我说了,我可告诉你,你想要永远穿这中山装,你应该清楚你怎么办!霸槽说:这我清楚。就解扣子要脱掉中山装。狗尿苔说:天这冷的,你感冒呀?霸槽说:你走!狗尿苔立即就走,走了三步,又回过头来说:那不让我陪啦?霸槽骂了一句:滚!
狗尿苔被骂着,心里特别高兴,他终于看到了霸槽那么张狂的却被马部长就那样训着。他一路小跑着往中山上去,却琢磨马部长训霸槽的话,那中山装上的扣子怎么掉的呢?他跑到了山神庙仍是想不通马部长的话,雪却又下了起来。
山神庙里,葫芦的媳妇已经给善人做好了拌汤,而善人好像早都能下炕了,把庙门外场子里那些劈碎了的树杆和劈柴往屋子里搬,差不多在炕前垒得老高了。善人的脸色非常难看,白里透着黑青色,他抱着劈柴,老是抱不紧,几片就掉下去,踉踉跄跄进门了,放下劈柴,人就累得满头大汗,扶着炕沿喘气。葫芦媳妇说:你不要动了,要搬我来搬,拌汤要趁热吃。善人说:唉,我真害人,不搬了,我不搬了,狗尿苔也来了,你和狗尿苔去搬吧。狗尿苔不明白怎么要搬这些柴禾,那是联指的人炸开树的柴禾,人家能让他又来烧灶烧炕吗?狗尿苔说:搬的那干啥呀?善人说:你没看下雪呀。狗尿苔说:下雪就下雪吧,你还怕把柴禾淋湿?善人说:放在外边别人会拿哩。狗尿苔说:拿光了才好!善人说了一句:你这娃!就不说了,爬上炕去吃拌汤。但是,善人吃了半碗,筷子就在碗里划,放下碗不吃了。葫芦媳妇说:叔呀,你觉得不合味?善人说:香哩,我吃饱了,给我个枕头。葫芦媳妇把枕头垫在了善人的后腰,善人的脸就一阵苍白,一阵泛绿,气都不均匀了。葫芦的媳妇说:唉,这儿太冷,要么你住到我家去,好歹一天三顿有个热饭吃。善人说:这儿还好,你们回吧。葫芦媳妇说:我们多陪你一会儿。狗尿苔便收拾起了屋里,把凳子和蒲团摆好,把墙角的筛子和箩儿,还有蓑衣和草帽子挂在了墙上,把地扫了.把柜盖上的灰擦了,又在叠炕头那一堆旧衣物,叠着叠着,衣物下放着两本线装的书。书很厚,四个角都起毛了,书皮子还用布糊了一层。狗尿苔把书拿了翻,满纸上都是字,每个字都长得怪怪的。善人说:噢狗尿苔,你把书拿反了。狗尿苔说:你平日说病的话都是这书上的吗?善人点点头。狗尿苔说:都是书上的,怪不得你一说病,那些话我就听不懂了。善人说:把这书给你吧。狗尿苔说:我认不得字么,你给她。葫芦媳妇说:我也不识字。狗尿苔说:你不识字,葫芦能认的。葫芦媳妇说:他也认不了几个。善人说:你们一人拿一本吧,你们不识字,字识你们。狗尿苔,你还小,你要认字哩。狗尿苔说:我给我婆说了,明年我一定也去上学。葫芦媳妇说:你就是上学,也不是学习的料。狗尿苔说:你咋知道我不是学习的料,我要学,我就比他水皮学得好!善人说:人不可貌相,少言不喘的人不可轻视,憨憨笨笨的人不可轻视,尤其不可轻视了命须子人。狗尿苔说:啥是命须子人?葫芦媳妇说:命须子人你不知道呀,咋说呀,就是像你这样的人。狗尿苔不明白他怎么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