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已在他离开两天内涨满,并且变得清洁了:“多好,——是的,只有这个才是我底,只有这些才属于我,没有花开,但是秋天底萧条的树木为什么不好?……”
他走进门去,嗅到了熟悉的气味,看见一切都照旧,心里充满了感激,随后他就安适地睡去了。醒来时,已经下午,雨仍然在落。房间里的一切使他异常感动,他用手垫着头躺着,寂寞地继续着以前的思想。
有了轻轻的敲门声。他没有动。
“我不需要任何人……有谁来呢?他应该回去,因为他自己也是烦恼的。”他想。“哪个?”他低声问,坐了起来。
听见是蒋淑华,他皱眉了。他开了门,笑着,有礼地向她点头。
“实在是一回来就很累,太匆促,没有去你们那里。”他烦恼地微笑着,说。
蒋淑华坐下来,把绣着黄花的白色的提袋放在桌上,说了关于天气的话,沉默了。谈话不连续,蒋淑华不时脸红。显然她觉得她到这里来,是不对的。假若所遇到的汪卓伦还是那个温柔的,羞怯而忧郁的汪卓伦,那么她到这里来便是对的。但现在这个汪卓伦是冷淡、拘谨、烦闷。
“你,你觉得苏州怎样?”她用假的声音问,脸红了。“很好。”汪卓伦回答,不安地看着她。“我还是头一次去。”他说。
他底看向洗脸架的,沉思的眼睛说:“是的,破了,但是正因为破的,才是我的。”
蒋淑华顺着他底眼光看了看他底漱口杯,又看了桌上的提袋。想说什么,但又止住。
“下雨,走路不方便得很。”汪卓伦说,忧郁地笑着。“是的。”蒋淑华回答,环顾着。“你这个房间,好像动过的样子。”她说。
“没有。”汪卓伦笑着,“我喜欢老样子——一直是这样。”蒋淑华感到失望,并且厌恶自己。于是她笑着站起来,说妹妹等她,她要回去。
“这里,”她说,打开了精致的手提袋:“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我跟你带来了两条毛巾和一个杯子,你看你底都用不得了。”她说,脸红到耳根,眼睛潮湿而发亮;她底手,因激动而慌乱,从提袋里取出毛巾和杯子来。
汪卓伦脸红,看着她,看着杯子,看着洗脸架。……于是汪卓伦沉重地叹息,他底眼睛潮湿了。
蒋淑华看着他,悲哀地笑着,她底美丽的睫毛在颤抖。“你自己也很疏懒……”她怜爱地说。
“是的,我很懒,我过惯了,但是,你怎么……”汪卓伦激动地说,用泪湿的眼睛看着她:“是的,是的,谢谢你,因为我以为我——不,我以后再告诉你!”他说,垂下头来。
婚礼在九月末,在蒋淑华底生日那天举行了,蒋淑华对于自己底在秋天的生日感到特别精致的情意。
这个喜期是选得非常的适合。她底病没有什么变化,经常是那样,但精神好起来了。她向来不相信医生,她像老人一样嘲笑医生:但在婚前她顺从了蒋淑媛,到医生那里去做了检查。蒋淑媛事先和医生说好,要他向未婚夫妇“说一点鼓励的话”。因此检查底结果很好,蒋淑华异常的自信,开始对医生有了好感。
这对夫妇有他们底理想,但不明白他们是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他们结婚了。
老人来南京给这对夫妇主婚。对于由蒋淑华底意志所安排的这种朴素的形式,老人已不能反对:他过去是对这个女儿反对得太多了,但蒋淑华对老人却很经过一番考虑。她很需要他来,因为她爱他;但同时她怕他对她所决定的一切不满。她自己底幸福和父亲底愉快是同样不能轻视的,特别因为她已经不幸了这么久,而老人底晚年是这样的——有些凄凉。
在姊妹们中间蒋淑华是特别倔强的。她很可以依照自己底意思去做,像蒋淑媛曾经做过的那样,但她认为蒋淑媛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