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面条,发现还是热的。他知道一定是那个人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刚刚削了一碗新鲜的面条,上面浇着浓浓的汤汁,还放了几块肉。他笑眯眯地看着士心,说:“吃吧!”
那个瞬间,士心仿佛看见了父亲眼睛。
他一边吃一边跟那个老板说些家常话。老板说他的刀削面远近闻名,味道好是因为讲究“剥削”两个字。“剥”说的是剥蒜瓣儿,“削”讲的是削面的功夫要好。“刀削面一定要放蒜瓣儿进去才能吃出好味道来。”他一边说,一边剥了几颗蒜随手丢进士心的碗里。有了蒜瓣,刀削面果然多了几分滋味。
那个夜晚,一碗“剥削”来的面条,带给士心的不仅仅是没有了饥饿和疲劳,还有温暖。他用他的劳动从一个善良的人那里换来了一碗面条,还有做人的尊严。
那以后他依然常常去那个桥头找工作,找到合适的工作给自己做,也给同学做。花十块钱买来的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骑起来叮咣响,一路都仿佛在听音乐,一点也不寂寞,每次都骑车去。他学会了眼观六路,再也没有被城管抓住。每次到了那里,他都会花五毛钱买一碗刀削面,很满足地吃一顿,依然是老板削面,他自己剥蒜,一边吃面一边说些家常话,那个老板不住地说:“我那在外地上学的儿子要是也这么懂事,我就算累死了都不觉得冤。”
士心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夜晚,那个善良的人,那一碗温暖的刀削面。不会忘记在北京飘荡的这些年里面的所有冷暖悲欢,记得所有的温暖和感动。
初春的最后一场雪过后,他依然没有找到工作,还必须到街头去找工作。因为下雪,他没有办法骑车去,加上最近肚子疼得非常频繁也非常剧烈,他没有把握能骑着那辆破车顺利赶到预定地点找工作,所以他必须坐车去。除了几十块钱的菜票,身上已经没有钱了,他翻箱倒柜一共找到了六毛钱,揣在口袋里就出门了。
这是他头一次坐北京的公交车。
学校距离这趟车的始发站只有一站地,他上去的时候还有很多空位置,他便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上去,一路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来到北京半多年了,他一直骑着破车在大街小巷穿梭,却没有真正留意街边的风景。这个时候刚刚吐芽的柳树上挂着薄薄的残雪,风景别致,看得人心情也爽净了许多。
他看人家都买了一毛钱的票,也就递上一毛钱。胖胖的女售票员斜眼看了看这个穿着中山装的半大小子,什么话也没说就把票给了他。走了两站地,车上的人渐渐见多了,新元把座位让给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外地妇女。售票员走过来叫那个外地妇女买票,妇女便掀开衣襟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小心地数了半天,数出两毛钱递给售票员,把剩下的几分钱重新装进口袋里,放下了衣襟:“俺到天安门,可是两毛钱的票哩?”
售票员接了一把硬币,输也没数就丢进了票夹子,点点头指着那个孩子说:“孩子也得买票。”
那个外地妇女摇摇头,就把头扭向窗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个胖胖的售票员显然尴尬得很,大声地喊道:“说你呢,这孩子也得买票。”
那女人转过头看看,说:“俺没有钱了,俺是个要饭的。俺孩子小,坐车从来都没有买过票。”
售票员翻了个白眼:“不买是吧?我还就跟你耗上了,看谁耗得过谁。今儿不买票你就甭想下这车。”她在士心身边气定神闲地站稳了,就开始数落那个妇女。但任凭她怎样数落,那妇女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没有一点反应。再过了两站,售票员忍不住了,大约也是说得累了,脸上显出怒色来,大声地问:“乡巴佬,你到底买不买票?”
她的这句话立刻招来了车上很多外地人的责骂,士心也觉得这个不依不饶的售票员有点过分了,就把自己身剩下的钱拿了出来,取出两毛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