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什么事让晚江神色那样严重。他爱莫能助地由他们去了。
晚江问:“……哪几家报纸?”
“旧金山每一家大报都登了。这两个华人正在被联邦调查局通缉。你去找报纸看,我又看不懂英文……”九华说。见母亲发呆,他说他是送货路上赶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客户还在等他的货。
九华走后,晚江回到客厅。路易早上看的报还摊在那里。她读了头版的标题,马上证实九华的消息属实。洪敏投资的那个公司是个大诈骗案,两个主谋挟带几千万资金昨天晚上失踪。绝大部份的投资者是家庭主妇和低薪移民,包括保姆、清洁工、园丁。
再也别指望洪敏的钱回来了。
下午那位大马猴太太打电话来,客客气气地请晚江想想办法,替洪敏把三万块钱还给她。一小时后小巧玲珑的太太也打电话来,哭哭啼啼,说她先生逼得她活不了了,问她跟夜总会舞男搞什么狗男女勾当,竟敢借两万块钱给他。晚江哄她说,这一两天一定把钱还上。晚江此刻站在后院。她食指捺断电话,看着剪得秃秃的玫瑰丛林,心想,都冲我来吧。她知道瀚夫瑞在起居室看着她的脊背,但她哪里还顾得上和他罗嗦。
圣诞节除夕,瀚夫瑞终于发现苏喝空了他所有的名酒珍藏。他并没有大发脾气或当众羞辱苏,他只对苏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该拿你怎么办。
瀚夫瑞是和戒酒组织联合起来收拾苏的。节日后的一天,早上八点戒酒组织的车来了。苏知道顽抗是死路一条,便女烈士一样挺着胸走去。在门厅里,她从容地穿上鞋,把长年蓬乱的头发梳直,又往嘴上抹了些九角九的口红。她的酒糟鼻不十分刺眼,目光也清亮。她大义一笑,说一切交给晚江了。洇出嘴唇外的口红使苏的笑血迹斑驳,非常的惨。晚江突然不忍睹地避开目光,两手冰凉的给苏握着。她说她把她的动物园托付给晚江了。晚江要她放心。苏告诉晚江,她的四只兔子是终日躲藏的,只管往食槽里添萝卜缨子。她还说两个猫一般不会打鹦鹉的主意,但绝不能对猫丧失警惕。
瀚夫瑞站在门边,等苏罗嗦完,说苏,上车啦。苏在上车前还在交待:一只猫食欲不振,体重减轻,拜托晚江多给它些关照。她说若是猫需要进医院,去向路易借钱。你这时认为苏就是一位女烈士,而刽子手是瀚夫瑞。不止瀚夫瑞一人,连晚江都插手了杀害。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盼望穿红色绒衣的苏快给结果掉,包括仁仁和路易。
晚江看着苏给塞进戒酒组织的车。她的红绒衣是仁仁十二岁扔掉的,黑色皮包是晚江用腻的。处理苏就像处理一块疮。九华自己知道自己是这家的疮,自己把自己处理了。苏却浑噩地存在,不时作痒作痛,令人们不适。
你什么时候处理我呢?晚江看着瀚夫瑞太阳穴上的老年斑,明白他要一个个地收拾大家,苏只是个开头。他肯定已查看过貂皮大衣和债券。
长跑中晚江不再理会瀚夫瑞的“等一等”。她说这样跑她窝囊死了,对不起了,今天她得痛快一次。她撒开两条优美纤长的腿跑去。
她知道瀚夫瑞不久就会放弃。果然,他放弃了。没什么可怕的。
还怕什么?昨天她给瀚夫瑞写了封信,将洪敏、投资、买方一一向他摊牌。你看,我就是这么一只雌蜘蛛,暗中经营一张大网,毫无恶意地猎获了你。收拾我吧,瀚夫瑞。信的结尾她说,很抱歉,瀚夫瑞,一切都不可挽回了,我还是带仁仁走吧。
她让仁仁把信挂号寄出。仁仁说,让信在邮局打一转再到瀚夫瑞手里?你们在搞什么鬼?她指的“你们”是她的亲父母。晚江说,过两天你就明白了。
跑到目的地,晚江面朝金门大桥坐下来,看着一辆辆车驶过桥去,她希望能看见九华那辆新卡车。不经意地转脸,她吃了一惊,瀚夫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