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
女。」
「神经美女?」
「脑里生了病,还不神经吗?」
「我有点奇怪,你王主任,对病房的病人怎么这么熟?」
「隔壁这位神经美女可不是普通病人,她是坐救护车来的,故事有点八卦。我在StARBUCKS侧面听那票高中女生说,这位美女不是真的人,是女鬼。」
「我真是无妄之灾,住个医院,竟然与鬼为邻。」
「也许你见到这位病人,你就再也不喊冤枉了,听说她漂亮极了。」
「你口口声声说她漂亮,可是她得的,是什么鬼病啊?」
「真是鬼病。她穿起中山女中学生制服,跑去上课,不是自己上课,是替她车祸死掉一个月的表姊上课。她声言她就是那死去的表姊。这不是大神附体,这是表姊附体。吓死人了。可是因为她太漂亮了,中山女中同学活见鬼,又不在乎她是鬼了,人人赞美她漂亮。」
「后来呢?」
「后来她昏倒了,急救到振兴来。振兴医院从开办以来,就破了许多记录,这回急诊了中山女中的假学生,真是破记录。后来查出来,她是台北美国学校的十一年级学生,就是我们的高二学生。」
「你们振兴仁心仁术,连假的也收。」
「我们还不是收你吗?大师,你的病,是真的吗?大体上说,你大师的病,是『群医束手』,因为简直查不出你有什么病。」
「我倒有自知之明,我告诉你吧。」我笑着。「我得的是factitious disorder,正是精神病中的『伪病』,这种病人专骗医生来换取照顾与关怀,弄得大家团团转,不是我吗?」
王主任大笑,他说:「factitious disorder的人,有的自己注射胰岛素冒充血糖过低、有的自己滴血在尿液标本冒充血尿,有的甚至要求开刀,做不必要的手术,你呀,前一阵子连开两次刀,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谈到factitious disorder,可真无独有偶,中山女中的假学生,就有一点可疑,说不定和你有关哟。」
「有一种factitious disorder叫proxy,『副伪病』,有计画的伪装别人有病,也许就是这回事吧?」我笑着说,「有名医做好朋友真好!朝里有人好做官、医院有人好生病──生假病。」
王主任说:「这位假学生事件可有点来得怪,像中了邪一样,我们西医不相信什么邪不邪,但是可真怪,这女孩子从美国学校跷课出来,女鬼闹中山,可真有够邪。又是我在StARBUCKS偷听到的:一个女孩说:『我们中山女中风水真好,竟有了那么漂亮的同学,幸会幸会,可惜只幸会了二三十分钟,就不见了。』一个女孩说:『中山女中真是光天化日之下活见鬼了,但却看到那么好看的女鬼。』又一个说:『如果她是女鬼,我愿意被她勾魂摄魄,也和她一样。』你呢?在振兴医院装病的大师,你的感想呢?」
「我嘛?我本来就是牛鬼蛇神,本来就是鬼类,做了鬼,如能被漂亮的女鬼勾魂摄魄,也值得呀。听你一再这么说,我倒真想有机会见到隔壁病房这位美女。可能吗?」
「可能的,如果你早来三个月。」
「三个月?」
「是啊,我说的,全是三个月以前的。我说的隔壁,是三个月以前的隔壁。那位美女,三个月前动了脑部手术后,早都出院了。」
「噢。」我假装懊恼。「你主任一直在逗我玩。你原来谈的是三个月前的事。」
王主任笑起来。「人生是多么不可知啊,人生有前缘和后缘,不从迷信观点,而从机率观点,说不定三个月前的,会出现你眼前,谁知道呢?」
「多谢你给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