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与她
阿丽思小姐就又走路了。
她只顾气呼呼的走,忘记了看眼前路上的东西。到听及如一个兔的蹿跃时,才忙注意那从身边蹿过的是什么。她看到离身五步远近一只大青头蚱蜢,对她用很不好的脸色相向。
这是凡为一匹蚱蜢对小孩子都有的不好脸色,可是这是中国的事,阿丽思不懂。
“对不起,是我妹妹惊了你。”
“是你妹妹?多会说!”
阿丽思小姐又用妹妹的口吻,说:“不,那个说的是我姐姐,我瞧你是在生气,同谁拌嘴?”
那蚱蜢弄得莫名其妙,它说“……”
那姐姐的阿丽思又用抱歉的语调同蚱蜢解释,且对于一个阿丽思的问语加一种回答,她说,“我很明白这是我们的过错,因为我们俩正在讨论一种问题,才扰动了阁下。”
“‘我们俩’,你同谁是我们俩?你这人说话真周到!”
“姐姐,那蚱蜢说的话是一种害脑病蚱蜢说的话!”作妹妹的阿丽思轻轻的说。
“您别乱批评!”姐也说得很轻,不让蚱蜢听到。
那蚱蜢见到这个小女孩子话总说得不清楚,又觉得有趣,就不忙着飞去。它为了要明白这疑问,不得不把样子作得和气一点。它问阿丽思,说:“到底你是哪块的人?”
“我说你也不明白——”
那姐姐的又接着说:“先生,我是外国来的。”
蚱蜢听到是外国来的,记起在先老蚱蜢的教训,说是外国人来中国,专收小孩魂魄,又得挖眼睛去熬膏药,就胆战心惊的一翅飞去。连头也不敢回的飞去了。
“都是你,要说是外国来的!”
“那你又说‘我说你也不明白’,若不明白它怎么又一翅飞去那么远?”
“但是我仍然说它不明白。若是明白它就不慌到逃走。”
“我可不这样想。”
这一次,是作妹妹的阿丽思不愿再继续谈话了。她想起蚱蜢究竟是糊涂,不然纵飞也不必飞得这样快。因为她知道跑快了腿就会酸,说话急了就喘不过气来,咽东西快了就打嗝,……她说(自言自语的),“我断定它回头就悔,悔不该飞得太快!”
在绿树林子里走着的阿丽思小姐,为猜想一匹蚱蜢飞倦了的情形以及在疲倦后如何腰痛口渴,如何容易生气,如何懒同别个说话,想着想着自己也疲倦起来,就倒在草地上睡了。
这一睡就把世界全睡变了。
她醒来既见不到“绿带”的树木,也不曾回到与傩喜先生在一处的旅馆大白铁床上。她呆在一个不相识的中国人家里了。如何知是中国人的家,先还不明白。到后听到有两个女人说话(一个是老太太,年纪老到同自己姑妈格格佛依丝太太不相上下;一个是女孩,同自己年龄似乎不差多少),就了然这是一个中国人的家里了。
她虽然知道这是一个中国人家,可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听说话声仿佛从上面来的,她就以为是自己在地窖子里;听到说话声从下面来的,她又以为是自己原来在人家屋顶上。她忽而在屋顶又忽而入地窖子,弄得她莫名其妙!
“阿丽思,”姐姐喊着妹妹的名字,“你不要心焦,一件事情光心焦可不行,经过一些时间,总可以水落石出。”
妹妹说,“水落石出不是我们要知道的事——我只要明白我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睡。”
“我说水落石出是比譬呀!”
“比譬能不能使我们知道究竟是呆在什么地方?”
“可是我说你总得忍耐!在上午一点钟你希望天亮,那是白希望的。时间一到太阳自然出现到地面上来。我从不曾听说有人心急望到天明,日头就出来得早一点。”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