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去南方
钥匙在窗台上,钥匙在窗前的阳光里,
我有那把钥匙,结婚吧艾伦!不要吸毒
钥匙在窗前的阳光下。
——艾伦·金斯堡
第二天我带着一只小小旅行包,直接坐车去了机场。在机场我买了下班去海口的飞机票。做完这些,我想起有一些电话要打。天天的房间没人接电话,他好像不在宾馆,于是我给宾馆前台留了言,说了我到海口的时间。翻着通讯本,我有些黯然神伤,在此时在我面临一个凶吉未卜的问题时,好像还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可以打打电话,分担我的惊慌和焦虑。
马当娜的手机关着,朱砂办公室的电话一直在占线,手机也占线,不知道她同时在跟几个人说话,蜘蛛因出差公干不在上海,他的同事问我有什么话可留下,我说谢谢,不用了。剩下的还有我的编辑邓,我的心理医师——大维,我的情人马克,我的父母,还有此前认识的几个男性的电话。
我把磁卡在话机里插进插出,情绪低落,转过脸隔着大玻璃窗可以看到一架麦道飞机正沿着跑道滑行,然后经过加速,它猛地一抬头,冲出了我的视线。那种瞬间飞升的姿态非常优美,像是银色大鸟。约翰·丹佛的歌《乘飞机远去》曾经打动了多少寂寞旅人的心。
我走进抽烟室,与一个男人对面而坐。他略略侧着身,看得见他留着漂亮的阿加西式的小胡子,穿长长的喇叭形皮裙。我不知道一个中国男人留这种式样的胡子也可以留得这么有型,他也是惟一一个让我遇见穿皮裙上飞机的男人。他抽的牌子是“三五”,我能嗅出那种烟雾里特有的粗糙气味,像粗皮面粉粘在舌尖上的感觉。热的烟夹在冷的手指间。
然后他转过脸正面对着我,他的眼圈微微发黑,眼睛却特别亮,看上去威武又柔美,阴阳颠倒正负相和的一种形象。
我们都瞪着眼睛彼此看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微笑着向我张开手臂,“CoCo,是你吗?”此人正是我曾在北京遇到过的造型师飞苹果。
我们拥抱,然后并排坐下来抽烟。交谈了几句,原来我们坐同一班飞机去同一个地方。我的头一直在隐隐作痛,抽烟室里的光线也令人不适。
“你看上去不太好,有什么问题吗?”他低头仔细地察看我的脸,用一只手臂拥住我。
“是不太好。……不过说来话长,我是去接我的男朋友,他在那儿快要崩溃了。……而我,也没什么力气。”我喃喃地说着,扔掉烟蒂,站起来,“这儿空气真差。”我说着,朝门口走去。
他跟了上来。“等等,咦,这地上是什么?”我昏头胀脑地只顾朝外走,“CoCo,你的耳环掉了吗?”
我摸摸耳朵,叹口气,从飞苹果手里接过这粒像米一样大的钻钻耳插,它在不同的光线下会有不同的光彩和形状,是我目前一身黑扑扑颜色中惟一的亮点。我谢了他,一边走一边心想,“真是人一碰到不顺心的事,就样样都作怪,连好端端地抽一根烟都会有耳环掉下来。”
在人登机口前,我还是给马克打了个电话,他听上去正在忙碌。“hello。”他的声音心不在焉的。我的声音也随之变得冷冰冰,冷面孔贴冷面孔才是公平的,以此自我保护。
“我在机场呢,”我说,“周末的晚餐就不能赴席了,请跟你太大说一声,我很抱歉。”
“你要去哪里?”他的注意力终于吸引过来了。
“我男朋友那里。”
“会很长时间吗?”他的声音开始渗入了严重的不安,也许手里的笔放下了,文件夹也合上了。
“如果那样,你会伤心吗?”我还是冷冰冰的声音。我现在的确高兴不起来,我看上去苍自坚硬,像20世纪末的怨女。我对什么都不满意,真是问题多多。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