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毒的技巧越来越高,只要一看快到时间了,不管多么要紧的事,我都非常有礼貌地说一句,对不起,我出去一下。等我在僻静角落把毒品补进身体,又可以精神焕发地做生意或是一展歌喉。
只有我的贴身女仆知道这一切。她每天晚上,给我堡人参、桂圆、枸杞当归、乌鸡……汤,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名贵药材,也混在里面一齐煮。这种汤的味道不鲜美,但药力很大。它在很长时间内,使我脸色看起来不像吸毒的人,甚至还有些养颜的功能。其实已是穷途末路了,以我当运动员的身体,这才几年,小小年纪,就需用参汤来补,不是太可怕了吗?我想,但愿这样一直维持到白发苍苍。
要命的是,出远门,要带着毒品上飞机。海洛因对我比水还要宝贵。不喝水人能坚持几天几夜,没了粉,我就要现原形。到别的城市,虽说凭着特殊的敏感,我也能找到贩卖毒品的地方,但一不安全二怕不及时,万一不赶趟就糟了。所以我每回外出,都是提前从英姊手里买到足够的货色,带着上路。
报上总是登载如何破获毒品,听说还有把老母猪训练成缉毒卫士的,鼻子特别灵。一道美味下酒菜的原料,成了我的大敌。我得多加小心。飞来飞去的,我也摸索出一套经验。最简单的,有时是最保险的。每回飞,我都用一个有很多拉锁的大旅行包。进机场的第一关,是检查托运的行李。我规规矩矩把包放在写着“胶卷安全”的传送带上。肯定能顺利过关,因为包里干干净净,绝无毒品。毒品在哪儿?在我的身上。那时只检查行李,不查旅客身体。过了这道关口、我就找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偷偷地打开包上的某一个拉锁,然后把一直揣在身上的毒品放进去,再照原样拉好。一般我是在公共厕所做这件事,别人能说什么呢?我把行李带进卫生间,怕它丢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按说检查的时候”在拉锁上贴了一张纸条,类似封条的作用。但那么多个口袋,它哪里封得过来?这一步,绝无危险。
到了换登机牌托运行李的时候,你就大大方方地把装了毒品的行李交寄,行李包叽哩咕噜地滚:上传送带,把危险带走,和你天各一方。你自己光溜溜的,一点污点都没有,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过安检那一关,谈笑自若。到了目的地,提出行李,出了机场,你就可以安安稳稳地把毒品取出来了。
就这么简单,我从来没有出过纰漏。当然了,有时在外地停留的时间,超过了预算,匆忙之中,我也现买过毒品。虽说麻烦些,也都还买到了。就像一个做过贼的人,在哪儿都能偷着东西。
一天,那位副总突然找我。听说他自己拉杆子出来干了,挺火。
舞厅里灯光很暗,一只透明的莲花灯盏里,红蜡烛一跳一跳,疯狂的迪斯科伴随着我们。他说,有一些事情已经发生。
我说,是啊,世界上天天都在发生着事情,比如政变和火灾、地震和战争什么的。
他说,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大,但也不大小。
他把一张离婚证书,平平地摊在桌上。我不用看,也知道是他和他妻子的。
我说,把你的这张自由契约收好,留神别叫酒水弄脏了,它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看。
副总说,我是为了你,才去争取这张纸的。
我说,别把这么沉重的责任,卸到别人身上。不合适。我什么时候说过,需要你的自由?
副总说,我只有是一个自由人的时候,才有资格对你说,我爱你。
我说,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从你说了刚才这句话,我发觉你很傻。如果你想过一个正常人的日子,就不能对我这样的女人说爱。
副总说,你看不起我?因为我没有你那样显赫的家世?
我说,不是那个意思。这和家庭无关,我比你想象的要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