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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宁感到了小髻的离心离德,又苦于没有办法弥合。日子疙疙瘩瘩地朝前过着。小髻每月请两天假,既不多,也绝不少。如果阿宁批的时候不那么痛快,小髻就会甩出一句:“那你扣掉一天的工钱好了。”阿宁不由得想起政治经济学里讲过的工人自发反抗之类的话,不敢再坚持了。要知道,她每天不在家,小髻若真来个消极怠工,冷淡了费费,她可吃不消。

    沈建树和小髻的关系倒很密切。沈建树给小髻带回一些书,有时阿宁吩咐小髻干事,沈建树听到了,不声不响就去做了。

    “这算怎么回事!一家子人,就我唱黑脸。你想让小髻在咱们家学成一个大学生吗?”阿宁冲沈建树嚷。当然是趁小髻不在家的时候。

    “读些书,总没有坏处。我总想,小髻到咱们家一趟,该让她学点东西。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嘛!”建树很诚恳地说。

    阿宁再说不出什么。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总不能反对自己的堂妹学习现代科学文化知识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可一个当保姆的,学这些还能安分守己地做家务带孩子吗?小髻刚来时多纯朴老实,现在变得油滑多了,城市真是个大染缸。小髻的心思,她现在越来越摸不准了。

    阿宁把上班时必带的一本资料,放在家里。

    小髻抱着费费看电视,不时亲亲费费的小鼻子。费费的鼻子很像姐夫,高挺而周正。费费的嘴很像姐姐,薄而棱角分明,并不难看,却总叫人觉得不可亲。

    费费这阵听话,小髻正好安心听课。不想,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

    会是谁呢?小髻凭着女人的敏感,立即断定这是姐姐。她迅即扫了一眼四周,房间很整洁,费费浑身上下也收拾得很干净,就是厨房里还泡着一个碗。那是给费费蒸完蛋羹的碗,不泡很难洗。这该算不了什么吧,阿宁姐也常这样做的。

    “下面,请同学们把书翻到第九十页……”一个温和的女中音,打断了小髻的忙碌。

    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小髻赶紧走过去,啪地把电视关上,把罩子蒙好。

    “有份资料忘记带了,只好跑回来一趟。”阿宁面色有些发红,对小髻解释。

    这是姐姐的家,姐姐什么时候想回就什么时候回,犯不着说这么多话。话说得多了,就漏馅。然而小髻还是很紧张,这是主人在冷不丁抽查她的工作。

    还好。一切都井井有条,不是匆促之中现收拾打扫的,费费也很乖,身上散出好闻的儿童霜气味。无论阿宁眼光多么挑剔,应该说小髻是一个称职的保姆。

    不过,屋里有一种气氛。那是人片刻之前还沉浸在另一种情绪中,一刹时转不过来的表情。连费费都直瞪瞪地看着她,好像没缓过劲来。

    阿宁又不动声色地环顾屋里。电视机罩是歪的,她走过去抚平,用手指触了一下荧光屏,温热如费费的额头。

    “小髻,你在看电视?”

    “嗯。”小髻回答。

    “这么好的天,该多带着费费在楼下去玩。一天关在家里让他看电视,眼睛该受影响,也许变成对眼。”

    “没那么严重吧?”小髻心里不服。

    “你再来看。”阿宁走到电表前。“这个月走了这么多度,天天看电视,光电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小髻不语。电表转盘飞速旋转着,红色三角标志一晃而过,片刻后又折返回来。好像一个红衣小姑娘在骑旋转木马。

    “电视机我已经关了。”小髻低声说。

    “这是电冰箱在耗电。”阿宁叹了口气,“你也许觉得我太小气,可钱就这么多,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也得体谅我。”

    小髻点点头。她不是不讲道理的姑娘。阿宁姐说的是实话。

    “彩电显像管是有寿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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