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所以才这样久地躲着不上门?”
当着女佣,魏晓日有些不好意思。“师母,怎么会呢!没有姑娘会看得上我一个书呆子。除了您家,我没有地方可去。只是最近忙得很凶……”
师母说:“晓日,你老师一天说你是个老实孩子,我看你是撒谎。”
魏晓日一惊说:“我哪里撒谎了?”
师母说:“什么忙?再忙,真要把老师放在心上,也抽得出时间。不过是借口。是不是找上次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你看不上人家,就不好意思到我这个媒人家来了?”
魏晓日抿嘴一乐,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师母像领小孩一样,牵着魏晓日的手,走到客厅。人还没进去,就嚷嚷起来: “老头子,你猜猜,是谁来了?”好像魏晓日今天的拜访,完全是她的功劳。
先生沉稳地说:“我不屑猜,就知道是谁。只有魏晓日,才能让你这样开心。”
师母说:“你一定是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钟先生说:“你那样大的嗓门,还用偷听吗?”
魏晓日问过先生好,坐在先生对面,陪着喝咖啡。用小匙搅着咖啡杯,心想怎样才能把话引到夏早早的病上面。
“你今天找我,必有紧要之事。”钟百行先生开了口。
“只是好长时间没见先生,特来看望。”魏晓日恭敬地说。
“晓日,中医有一句古话,想来你是知道的。”先生捋着胡须,好像沉思。
“不知先生指的是哪一句?”魏晓日问。
“中医四诊八纲的第一句,是什么?”先生眯着眼睛问。
“望而知之,谓之神。”魏晓日回答得很迅速,但心里打鼓。这题目太容易了,当先生用太容易的题目考你的时候,通常另有所指。
“晓日,你眉宇中带凝重疑虑之色,口唇却又颇显光华。
这说明你自身的健康状况是很好的,但亲近的人当中有人患了重病……“先生轻轻啜着咖啡说。
“先生是神。”魏晓日心悦诚服地说。
“我不是神,只是说明你太看重此事了。挂了相,只要是有经验的大夫,一眼都看得出的。有的人说出来,有的人不说。我是你老师,关切你,所以就说了。现在,轮到你说吧。”
钟先生说。
魏晓日惊佩不已。他知道先生幼时曾修习中医,后来留洋专攻西医,晚年又研习中医,表面上看来是绕了一个大圈,其实已高屋建瓴圆融贯通。如同齐白石的衰年变法,技艺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想表达自己的仰慕之心,又觉见外。既然被先生着穿,索性就单刀直入,也省了自己迂回辗转的困窘。说道:“有这样一个病人……”他把夏早早的病情作了介绍。
钟百行听完,没有说话。
“先生,恳请您救救她。”魏晓日满怀期望。
钟百行敲敲身旁的暖气管子,说:“晓日,你不是不知道。骨髓是什么?是一堆复杂而油腻的烟囱。我们平常都不理会它。如果它出了毛病,炉子就熄灭了。就这么简单。
肉少力气少,吃上几天,补一补,肚皮就会挺,脸蛋儿就会红。
可是,要让骨髓硬起来,难。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办法。“魏晓日不屈不挠:” 先生,您再想想主意!“
“晓日,在这个疾病的治疗上,我没有办法帮你。甚至可以说,在这个范畴,国内已然没有人在理论上比你知道的更多了。你的治疗方案,我看,业已无懈可击。剩下的,就是你的病人的造化了。”先生的声音,像从一个深邃的古洞中发出,一派怆然。
“是的……我知道……但是,您要再想想办法……您是我的老师,您总是会有办法的……”魏晓日不屈不挠地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