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从婴儿室到治疗间要经过空旷的院落。薄香萍把孩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大大的眼睛。
薄香萍上护校时听老师说过,人身上惟一没有冷热觉神经的地方是眼睛。这个孩子也许永远不会看到太阳了,就让她最后一次见见天地吧。
夏晚晚是第一次到院子里来,看到明亮的阳光,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她看到高远蔚蓝的天空,无数光芒四射的金线,闻到新鲜空气的味道,她吃惊极了…… 谁说婴儿没有意识呢?她记住了如此美丽光明的太阳,她看到空气中浮游着的弯曲的光线和微细的灰尘,她感到一滴巨大的水珠,从头顶上的那个女人的眼珠里,落到自己的鼻子上,她很想用小手的第二个手指把它擦干,但是她的手被捆在襁褓中了……
薄香萍把孩子抱过屋,彩色而鲜艳的景色突然从夏晚晚头顶消失了。这个生命力旺盛的女婴气愤地踢动胳膊腿,紧裹着的毯子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她像个要挣脱绳索的小奴隶,奋力地挣扎着,躁动不安。
屋里的人们都避开眼神,不看这个包裹中的婴儿。只有卜绣文瞪大眼睛,要把这孩子的影像刻在脑海里。
魏晓日打开手术器械包,长而尖锐的骨髓穿刺针,在从窗户射入的们光下,闪闪发光.如同巨蜂的毒刺。
钟百行脱去西服,只穿藏蓝色锦缎紧身马甲,换好工作服,戴上乳胶手套。活动着手指,一如就要登台的钢琴家。雪白的口罩将他的高耸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封住了,人们只能看见他突出的眉骨和冷峻的眼光。
魏晓日把夏晚晚的身体弯成适宜体位,给孩子消毒。冰冷的消毒液刺激了夏晚晚娇嫩的皮肤,她愤怒地哭起来。
“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好歹我也是她的父亲,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等着我来就偷偷摸摸地动手了?这不是谋杀是什么?!”夏践石闯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大堆的玩具。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父亲,钟百行不得不停下来。薄香萍赶紧把裸露的孩子包裹起来。小女孩好脾气,对她的侵犯告一段落,她就立即安静下来,好奇地睁着无邪的眼睛,欢快地注视着人们。哈!
在她短暂的一生中,还从没有一次看到过这么多的人呢!
“我已经同孩子的母亲达成了协议。有什么分歧意见,你们回家去商量把,请不要干扰了试验。”
面对着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钟先生十指交叉,甚是不耐烦。
“我昨晚想了一夜,这件事不能这样办!这是犯法网,我们不能就这样决定一个孩子的生命。我爱早早,我也爱晚晚。让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不要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夏践石一反往日的软弱,护在孩子的手术床前,毫不退让地说。
钟先生冷冷地说:“根据基因分析的结果,您是这一切事件的局外人。也就是说,您既不是夏早早也不是夏晚晚的生父。怎么样,您还想管闲事吗?”
夏践石像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下子矮了下去,木僵地立在那里。
“他说,我不配,你说,我配不配?”夏践石声音好像是从石灰溶洞里发出的,粉末般枯燥空洞,又带着热切的期望和压力,面向卜绣文。
“践石,我对不起你。既然你问我,我就说,你不配!别恨我,践石!我这样说,是为了救你。
无论这件事是个什么结果,我都一个人来承担好了。践石,感谢你这么多年和我的恩爱,但是你不配……你不配!“卜绣文半闭着眼睛,字字千钧地说。她被命运之鞭抽打得遍体鳞伤,再多一道血痕,也不觉得怎样痛了。甚至,也顾不得这些话即时将给夏践石怎样的伤害,只觉得从长远看,夏践石能从此解脱。
“可这件事我是管定了。我虽然不是她俩亲生父亲,可我路见不平,也要拔刀相助,不允许你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