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扭来扭去,不晓得搞些什么名堂。戏院子里好闷,我们都闹着要回去了,老曾连忙涎嘴涎脸央求我们耐点烦让他看完这出戏再走。我跟他说,他要看就一个人看,我们可要到后台去看戏子佬去了。老曾巴不得一声向我们作了好几个揖,撺掇着我们快点走。
我们爬到后台时,里面人来人往忙得不得了。如意珠看见我们连忙把我们带到她的妆台那儿抓一大把桂花软糖给我们吃。过了一会儿,做扇子生的露凝香也从前台退了进来,她摘下头巾,一面挥汗一面嘘气向如意珠嘟囔道:
“妈那巴子的!那个小婊子婆今夜晚演得也算骚了,我和她打情骂俏连没捞上半点便宜,老娘要真是个男人,多那一点的话,可就要治得她服服贴贴了。”
“你莫不要脸了,”如意珠笑道:“人家已经有了相好啦,哪里用着你去治!”
“你说的是谁!”露凝香鼓着大眼睛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是不是前几天我们在哈盛强碰见和她坐在一起那个后生仔?”
“可不是他还是谁,”如意珠剔着牙齿说道:“提起这件事来,才怪呢!那个小刁货平常一提到男人她就皱眉头,不晓得有好多阔佬儿金山银山堆在她面前要讨她做小,她连眼角都不扫一下,全给打了回去。可是她对这个小伙子,一见面,就着了迷,我敢打赌,她和他总共见过不过五六次罢咧,怎样就亲热得像小两口子似的了?尤其最近这几天那个小伙子竟是夜夜来接她呢,我在后门碰见他几次,他一看有人出来,就躲躲藏藏慌得什么似的,我死命盯过他几眼,长得蛮体面呢——我猜他今晚又来看戏了——”如意珠说着就拉开一点帘子缝探头出去张了一会儿,忽然回头向露凝香招手嚷道:
“喏,我说得果然不错,真的来了,你快点来看。”
露凝香忙丢了粉扑跑过去,挤着头出去,看了半晌说道:
“唔,那个小婊子婆果然有几分眼力,是个很体面的后生仔,难怪她倒贴都愿了。”
我也挤在她们中间伸头出去瞧瞧,台底下尽是人头,左歪右晃的看得眼睛都花了,我一直问着如意珠到底是哪一个。
她抱起我指给我看说道:
“右边手第三排最末了那个后生男人,穿着棉袄子的。”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的,不由得惊讶得喊了起来:
“哎呀,怎么会是庆生哪!”
露凝香和如意珠忙问我庆生是谁。
“是我们玉卿嫂的干弟弟!”我告诉她们道,她们笑了起来,又问谁是玉卿嫂呢,我告诉她们听玉卿嫂是带我的人。
“玉卿嫂是庆生的干姐姐,庆生就是她的干弟弟。”我急得指手划脚的向她们解说着,露凝香指着我呱呱呱笑了起来说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呀,容容少爷看你急得这个样子真好玩!”
我真的急——急得额头都想冒汗了,一直追着如意珠问她庆生和金燕飞怎样好法,是只有一点点好呢,还是好得很,如意珠笑着答道:
“这可把我们问倒了,他们怎样好法,我实在说不上来,回头他到戏院子后门来接金燕飞的时候,你在那儿等着就看到了。”
“这有什么好急呀?”露凝香插嘴说道:“你回去告诉你们玉卿嫂好了,她得了一个又标致,又精巧——”她说到这里咕噜咕噜笑了起来,“——又风骚的小弟妇!”
唔,我回家一定告诉玉卿嫂,一定要告诉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