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怨
袍,领头上,锁着一枚指拇大殷红的珊瑚梅花扣,一头的乌发,从中分开,披到肩上来。黄凤仪使劲霎了几下她那双粗黑的假睫毛。把假睫毛上的雪珠子抖掉。
“我的乖乖,你可把我等坏了!”一个十分肥大的女人走到黄凤仪背后,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个响吻,肥女人穿了一件粉红的长裙晚礼服,头上耸着一顶高大的浅紫色假发。
“外面那么大的雪,你没看见吗?”黄风仪并没有回头去便答道,她正擎着一管口红在描嘴唇。
“乖乖,今晚是周末呢,你不该错过。好货都让那些娃娃钓走啦。”那个肥大的女人双手环搂住黄凤仪的腰,凑近她的耳根下咕哝道,“不过,宝贝,莫着急,我拣了个最肥的留着给你今晚受用呢。”
“算了吧,芭芭拉,”黄凤仪摔开芭芭拉的手,回头嗔道,“上次不知你从什么洞里给我拉来那个狗娘养的——”
“我把你这个小没良心,”芭芭拉拧了一下黄凤仪的面腮,嘎着声音笑了起来,“谁教你连没长毛的小狗儿也拉进屋里去?我不是跟你说过?老的好,四五十岁的‘糖爹爹’最甜!你等着瞧,你等着瞧。”
说着芭芭拉便离开了酒吧台,不一会,引着一位中年男人走到黄风仪的跟前来。那个中年男人,身材硕大,穿着得十分讲究,深蓝的西装胸袋口上,露着一角白点子的绿绢,巨大的手掌小指上戴一只蓝宝珠子的方金戒指,一头银白的头发,把他肥胖的面腮衬得血红。
“老爷,这就是我们这里的蒙古公主了。”芭芭拉指着黄凤仪介绍道。
“哈啰,公主。”中年男人颔首笑道。
“怎么样,老爷,不替我们公主买杯酒吗?”芭芭拉向那个中年男人挤了一下媚眼。
“你喜欢喝什么呢,公主?”中年男人朝着黄凤仪很感兴味的上下打量起来。
“血腥玛丽。”黄凤仪说道。
芭芭拉和那个中年男人一齐放声呵呵大笑起来。
“难道你不怕血吗?”中年男人凑上前一步调侃道。
“我就是个吸血鬼。”黄凤仪说。
芭芭拉笑得大喘起来,那个中年男人也笑得呛住了,他掩住了嘴,哑咳着说道:
“世界上有这样美的吸血鬼吗——”
“乔治。”芭芭拉用手帕向酒保招挥道,“替我们公主调杯‘血腥玛丽’,给这位老爷一杯威士忌,不掺水的。”
“来了,老板娘,”酒保应道,很快的配了两杯酒来。中年男人将那杯“血腥玛丽”递到黄风仪的手上,自己擎着一杯威士忌对黄凤仪说道:
“公主,容我向你致最高敬意。”他喝了一口酒,便执起了黄凤仪的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轻的吻了一下,黄凤仪仰起了头,下巴扬起,微闭着眼睛,将那杯血浆一般红艳的酒液,徐徐的灌进了嘴里去,于是芭芭拉便在旁边鼓掌喝起彩来。
酒吧快打烊的时候,中年男人坐在黄凤仪身边,把他那张喝得红亮的胖脸凑到她面上去。
“公主——”他乜斜了醉眼含糊的叫道,然后和她咬着耳朵咕哝起来。黄凤仪一把将中年男人推开,她歪斜了头瞅着他,突然,她娇笑了起来嗔着他道:
“你急什么?老蜜糖!”
一九六九年三月《现代文学》第三十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