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边缘(下)
几下小腿。阿娟走过去,拖着声音轻声说:quot;噢--又尿了,噢--你又尿了。quot;耿师傅放下酒盅凑上去,两个人仔仔细细地又换又擦。耿师傅的酒有了四五分,提着他儿子的两条腿,嘴巴伸到裆里去,数快板那样亲一口说一句:quot;小鸡巴,一厘五,有你爸妈不吃苦;小鸡巴,一寸八,塞在裆里走天下!quot;耿师傅和阿娟侧倚在床上,似乎忘了家里的客人了,他们逗着儿子,下巴挂在下巴的底下,张着嘴说:quot;噢!噢!噢!quot;
小苏听着耿师傅的快板,觉得好笑。她捂着嘴,却不好意思笑出声,只是用眼睛不停地瞟夏末。夏末的脸上突然很难看,正用一种严峻的目光注视着小铃铛。小苏顺着夏末的目光望过去,小苏一看见小铃铛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凉了一大块。小铃铛正在看她父母惯弟弟。她的目光里有一种疯狂的气息在九月的中午寒风凛冽。她的目光很直,从目光里透视出来,像一道铁轨,一辆火车沿着这道铁轨向她的弟弟呼啸而去。夏末和小苏同时看见了这趟火车,他们不知道火车上装的是什么,但他们看见了危险,看到了一种巨大灾难,这种灾难一定会在未来某个日常时候骤然降临。
小铃铛对自己失宠的程度并不明晰。她把希望赌在了父亲身上。小铃铛和阿娟在那个中午最终闹翻了,阿娟正忙着儿子,并不知道她和女儿的关系已经到了危险边缘。阿娟把儿子的尿布丢在塑料桶内,对小铃铛做了一个搓洗的手势。这个手势使小铃铛伤心不已。小铃铛一出了门就把那些尿布扔向了半空。一阵火车风推波助澜,尿布在半空有了秋后落叶的萧瑟迹象。阿娟在那个晚上再也没有找到那些尿布。阿娟不停自语:quot;哪里去了?怎么都不见了?quot;
小铃铛扔完尿布就走向了巷口。一个下午她在那里守候她的父亲。她在等父亲下班,父亲的粗大巴掌会把她的内心委屈全部抚平的。父亲下班时步履有点匆忙。小铃铛扑上去,站在父亲的两条腿中间,两只胳膊搂紧了父亲的两条腿。小铃铛仰着头,在父亲眼里找自己。父亲低了头说:quot;弟弟好吗?quot;父亲很开心地掰开她的手,拉住她往回走。父亲笑着说:quot;我们看弟弟去。quot;小铃铛把手松开了,父亲的眼里什么也没有了,就剩下弟弟的尿布潮涨潮落。小铃铛站在原处。夕阳把她的影子平放在地上。她望着自己的影子,影子如她的聋哑状态,又寂寞又漫长。夏末从对面走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腮。小铃铛侧过脸,伴随着敌意让掉了这次无聊抚摸。
小苏坐在汪老板家里上班,她所做的工作很简单,和时间比耐心。整个午后充满了小苏内心独白。她以这种方式悄悄与自己周旋。这个家真的不能算家,像家的感觉说到底只不过是一笔买卖。小苏坐在沙发上,仿佛生活在生活的背面。这是一种极其别扭的感受,甚至让你的哭泣都找不到悲伤由头。
汪老板回来得偏晚,带回来一脸倦容。小苏很快注意到汪老板的习惯,回家后总是先站到窗前,用一只指头挑起百叶窗叶,静静地望着窗外。小苏站在他的身后,守住他的沉默,有点尴尬。小苏犹豫了片刻,说:quot;汪老板,能不能在公司给我找一份活,做什么都可以的。quot;汪老板掉过头,眼珠慢慢地移向小苏。汪老板不高兴地说:quot;我给你的工钱不低了。quot;小苏说:quot;我不要你给我加工钱,我就想有自己的一份工作。quot;汪老板说:quot;你有自己的一份工作。quot;小苏说:quot;这不是我的工作,我只是需要这笔钱。quot;
汪老板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杯子很干净,小苏透过玻璃甚至看得见汪老板的指纹。指纹被放大了,像一张蜘蛛网。汪老板的目光和那杯水一样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他望着小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