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3)
她的耳语好听得要了红枣的命。
红枣抽出手,一把就把罗绮反勾住了。红枣就想呼唤她,可是红枣就是想不起来该呼唤什么。红枣收回手。一把就把面前的盘子推开了。瓷器与金属的碰撞声弄得整个夜晚一片混乱。
小卷毛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夹住尾巴跑到厨房那边去了。
罗绮疲惫地一笑,回身上了楼。上楼之后并没有回到卧室,而是端了杯茶站到阳台上去了。红枣站在一边,远远地眺望他的城市。城市的上空被巨大的橘黄色的蘑菇云笼罩了,看上去红尘滚滚。一幢大楼的顶部晶亮的霓虹灯正在明灭,看不清文字,但它忙于想让人注视自己的急切愿望却是一览无余的。现代都市无时无刻不在向人们显示,买我吧,买我吧,快点买吧。
夜混乱极了。
但夜是晴的。月亮只是一个牙。一阵风吹过来,罗绮的头发十分欢娱地跃动起来了,拂在红枣的胸前。红枣突然就紧张了。一种危险宛如水一样从他的腿部向上弥漫,迅速而又汹涌。红枣从罗绮的背后拥住罗绮,罗绮怔了一下,没有动。红枣低下头,说:“我快死了。”红枣说完这句话身体便止不住颤动。罗绮转过身,红枣有些怕,却十分孟浪地吻下去,四处找,找她的唇。罗绮的整个身体都踮起来,接住了。红枣抱住她,身体贴上去,这时候楼下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红枣在慌乱之中打翻了罗绮手中的茶杯,咣当就是一声,玻璃碴一阵颠跳。电话在响,但罗绮的嘴唇在要。红枣再一次吻住。一个星期悬浮着的焦躁与渴望终于降落在嘴唇上了。一切都落实了。终于落实了。罗绮大口地吮吸,这个小娃子的口腔清爽而又甘冽,整齐的牙又结实又顺滑,她记起了丈夫的吻,满嘴浑浊,伴随着四颗假牙。
红枣的双臂修长有力,他的拥抱在收缩,有一种侵略,有一种野。罗绮的双腿开始后退,红枣一点都没有发现他们已经移到卧室的床边了。卧室没有灯,但窗帘上有很暗的月光。窗帘在夜风中弓了背脊,要命地翻动。红枣的双手不住地哆嗦,解不开扣子。还是罗绮替他扒干净了。红枣在床上痛苦万分,宛如出了水的鳗鱼,不住地扭动。罗绮骑上去,红枣闻到了那股气味,硫磺,还有硝。纸捻烧进了红枣的身体内部,叭的一下,红枣看见自己的身体闪出了一道炫目的弧光,接下来就什么都没有了。红枣张大了嘴,额上沁出一排汗珠。罗绮正在焦急,不知道红枣自己和自己忙了些什么。罗绮突然就感觉大腿上一阵热烫。罗绮愣了一下,随后全明白了。她用双手捂住红枣的腮,无限怜爱地说:“童仔鸡,可怜的童仔鸡。”罗绮托起自己的一只乳房,喂到红枣的嘴里去,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的童仔鸡,我可怜的童仔鸡。”
罗绮在这个夜晚开始了对红枣的全面引导。她手把手,心贴心,耐心细致,诲人不倦。屋里的灯全打开了,灯光照耀在红枣的青春躯体上。红枣的躯体年轻而又光滑,新鲜和干净,既有力又见柔和。罗绮吻着红枣的前胸、腹部,轻声呼唤着红枣的名字。红枣咬住罗绮的耳垂,罗绮感到了疼。这种疼亲切,有一种近乎死亡的快慰,既切肤,又深入骨髓。红枣的身体在罗绮的呼唤下重新灌注了生气,一种很蛮横的气韵开始在体内信马由缰。
罗绮说:“听话,我们重开始。我们再来。”
红枣与罗绮再一次开始了。这一次红枣是一个听话的学生,一举一动都是在老师的指导之下开始,并在老师的指导下完成的。红枣张大了嘴巴,却又无声无息。而罗绮在呻吟。罗绮的呻吟表明了红枣的正确性,呻吟是一种赞许,呻吟当然也就是一种激励。罗绮后来停止了呻吟,她企图说些什么,然而,没有一个完整的句子,没有一句符合语法,净是一些不相干的词,这些词如泣如诉,这些词困厄无比,“救救。”罗绮说,“救救我。儿,我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