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的罕
信有神,他们相信人的能力,人的能力是什么?就是你父亲所作的,不停地后悔。他是好人,可他不停地后悔,这是什么原因?因为人是疑惑不定的,而神是立定永远、恒久不变的。
这就是母亲的决定,她绝对不会回到那个国家的那个男人身边了,也不许我再回中国。可是我非常想念我的父亲,我拿着他的信躲在被子里,哭肿了眼睛。
马克走进我的房间安慰我。他现在是我的父亲,在我遇到难过的事情时,他总是用这种方法安慰我: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不说话,只是这样抚摸我的头发。
你应该去见你的父亲。马克说,即使你不愿意回到中国,你也应该找机会和他联系,或者能见到他。
可是,我怎么才能见到他呢?我说。
……马克给我想了一个办法,这是一个大胆的决定,充满了想像力。当时,我在联合国的一个禁毒组织工作,正准备跟一个小组深入金三角毒品种植地,调查当地的毒品种植情况。
中央情报局以拍风光影片的名义在金三角拍摄一个有关毒品的片子,叫《金三角鸦片军阀》①,半年后他们还要进入拍摄,你们可以跟随他们进入那个地方。马克说,你让铁山设法到那里去,这样你们就可以在第三地见面了。
他怎么才能到那个地方呢?我问。
现在控制金三角的势力加入了缅共,但他们的主要支持力量却来自于中国。马克说,铁山既然在外交部,就有机会到那里去,中国有派观察组和顾问团到金三角。
我把这个计划写在信里,通过第三地寄到了中国。父亲这一次的回信出奇的简短:你的想法很好,就这样,我会再写信给你。
铁山开始实施这个危险的计划。他用巧妙的方法取得了高层的信任:他们获悉金三角的其中一个领导人就是张成功,他是铁山的老上司,他们相信,如果派铁山过去协调,有利于工作的开展。
五个月后,铁山带领一个五人小组从云南过境来到了金三角。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十五个大陆的知识青年,他们是自愿到那里为国际共产主义事业而战的。
铁山的小组从镇康县南伞①入缅,来到了掸帮的果敢②,张成功的队伍就驻扎在这里。
这是一个深陷在山坳里的寨子,溽气在山间游移飘荡,更增添神秘气息。三月,深山里的罂粟花迎风摇曳,它的鲜艳程度把铁山惊呆了,在黑黑的深山里突然涌现一大片红色的波浪,美丽得让人晕眩。房屋像几堆粪便一样盘踞在一座一座山上,多数是竹楼,还有干打垒③,少数是砖瓦房。军人穿着从中国弄来的军服,换上了自己简易的领章,像是民兵一样,他们在村子里游荡,如同一个一个的幽灵。街是窄的,热闹一些的算是赌摊,有些人在玩赌博游戏,发出“庄八点”或“闲七点”的叫声。这里年产鸦片一千吨,按十吨鸦片提炼一吨海洛因计算,金三角年产海洛因一百吨。
张成功已经知道要来的人是谁,他亲自到果敢大庙迎接。当铁山见到他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他已经变得又黑又瘦,脸上镌刻着岁月动荡的痕迹。
铁山。张成功说,听说是你来,我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
你终于还是参加了革命。铁山说,这样,你就没有理由算我的老账了。
他指的是自己起义投共的事。
张成功笑了,你还投对了,有人收容,我是到处找主子,硬往别人那里凑,可是没有一个人要收留我,只好自己干了,现在是兵不兵、匪不匪的。
他指的是自己被跑到台湾的国民党抛弃的事。
张成功带着铁山参观了果敢大庙、木瓜寨银塔、大土司①德政碑和抗日阵亡官兵纪念碑。当晚,张成功草草地向铁山介绍了当地的军民情况,接着就设宴款待铁山,他拿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