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的孤立
最高权力机构,他更加注意善言善行,与人和睦友善,意在弥补招惹是非的老婆子所造成的乡党友情方面的损失。看到梆子老太确实是装病装疼,他顿时产生一股厌恶的情绪,用吸烟来调节这种不快的心情了。
梆子老太倒水洗脸,梳理散乱的头发。
公社和县上的那些领导,要是知道了他们不顾路程僻远前来看望的并不是一位受伤的人,而是一个完全的好人,心里会怎么想呢?县公安局要是知道了胡选生并没有打伤黄桂英的真相,又该怎么办呢?唔呀!那样一来,从里到外,从下到上,他的老婆就臭名远扬了!近几天来,看着乡邻们一溜一串出出进进胡大脚家的门楼,庄稼人不来看望挨打受害的人,反倒同情打人肇事的胡选生的父母,已经使景荣老五心里承受着压力。现在,他觉得这种无形的压力愈加沉重了,出门怎么和乡党见面说话……
“你要去开会,我也不敢拦挡你。”景荣老五思谋再三,使自己的情绪缓解下来,委婉地劝说,“开会时跟领导说话,注意尺码!经过这场事,咱也该学得灵活些,说话办事,多想想前后左右……”
“阶级敌人斗到我的大门里头来咧,你倒叫我装乖学龟!”梆子老太气呼呼地说,“你倒说说,‘前后左右想’什么?”
“我是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甭说。”景荣老五依然耐心地说,“咱已是五十岁的人了!”
“我说过啥不该说的话咧?”
“人家选生他妈的情况……你不该给军队上来的人乱说嘛!”
“你倒跟他一口腔!”梆子老太真的动气了,“我说得不对,为啥法办他娃子?”
“甭看法办了选生,乡党骂咱哩!”景荣老五难受地说。他认为有必要提醒已经丧失正常理智的老婆,甭看公社和县上有领导来看望你,梆子井村的男女却涌到胡大脚家去了。他终于把社会舆论摆到她的当面,想促使她冷静下来,“人家叫你 ‘盼人穷’,瞎心眼,连我也恨着哩!”
“被敌人反对是好事。 ” 梆子老太不屑一顾地回顶道,反而更加气壮声粗, “县贫协主任那天批评你落后脑袋,你咋只笑不说话?”
“乡党不是敌人嘛?”景荣老五争辩说,“县贫协主任批评我落后脑瓜,我没说话,是看他远远地来了,礼让他了。我心里也没接受!”
“你怕人骂,你躲远。”梆子老太不愿意和落后男人再啰嗦,“我的事情由我办,你往后甭在我跟前嘟嘟囔囔!”
厌恶地瞅一眼这个不明世情的婆娘,景荣老五站起身,掂着烟袋走出院子,蹲在门外平场里的青石碌碡上了。月色溶溶。梆子井村早已沉寂。从一家一户的大的或小的透着光的窗户上,他想到人家的夫妻们在灯下窗前和声细语,在商量如何安排家庭生活吧?在商量给儿子订媳妇或给女子寻婆家的事情吧?不管贫富,人家生活过得安宁和平静。他已接近花甲之年,希望晚年的日月过得安宁,特别是在已经纷乱得令人烦腻的当今社会里,他希望有一个安宁和谐的家庭。现在,在这样大的世界上,没有一块能叫他劳动、吃饭和睡觉的安宁角落了……唉!他断定自家这个门楼里日后更不会少事,和胡选生的纠葛不过是一种先兆罢了。那些骑自行车或坐吉普车来光顾他家门楼的县社干部,只顾鼓励他的老婆去斗争,却不知把景荣老五一家的乡邻关系完全破坏了!他们的话,像火一样烧燎着他的不知深浅的老婆,屁股烫得坐不安稳呀!他毫无办法……
梆子老太按时出席了公社召开的“讲用会”。她的发言,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真是人老心不老的‘老来红’……”
“黄桂英同志真是睁着眼睛睡觉——警惕性最高了!”
“学活了,用活了,有阶级感情呀……”
梆子老太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