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意志的较量之二(2)
另外的路,虽然那条路在本质上也同布洛克的路相同,或者说一个是另一个的寓言。对于K的本性中的“弱点”,法的态度是矛盾的,一方面鄙视它,希望它泯灭;一方面又欣赏它,知道K同法的沟通要借助于它来实现。所以律师最后对于K的前途的忧虑也不是单纯的忧虑,那里面一定还有某种胸有成竹的赞赏。是他亲手将K逼到这一步的,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他知道K同法短兵相接为时不远了,因而可以放心休息了。
布洛克的例子再现了K内面的激烈争斗。撕去面罩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周期性的发作导致认识一轮一轮深化;旧的面罩撕去了,底下又是新的,永远没个完,实体永远看不到。布洛克以他纯净的理想主义从反面激发了K的邪恶本能,使得K在远离他的同时又不断地靠近着他,他们将汇合于同一个目标。
二、律师的另一面
律师有两副面孔,一副是向着K的,我们熟悉的面孔,满怀忧虑,迟缓,沉重,即使是振奋也只有在唠唠叨叨的谈论之中,一静下来立刻成为高深莫测的死水一潭。律师的另一副面孔则只是偶尔露一露。文中有几处是这副面孔现形的地方。当K决定鼓起勇气解雇他时,这个老谋深算的人一定早就猜到了K的来意,却一味顾左右而言他,婉转地向K表示了内心对他的爱。他曾说过被告是茫茫人海中那些最美的人,原因是对他们的审判使他们变美了。只要联想一下律师的职业,就可以推断出老人对K的爱、羡慕、和关怀。可以说他为K而活着,K的案子是他老年的唯一寄托;像K这样有过人的精力,而又执著于法的被告,他今生是再也碰不到了。所以他一定要手把手为他弓鹏,甚至将他背在背上,一直背到目的地。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律师的工作就是激怒K,促使K来反抗自己,直到K甩掉自己。律师的这个意图自始至终是隐蔽的。这就是说,K解聘律师的举动其实就是律师的心愿,他一直在促成这件事,用他的迟缓、沉重、顽固来压抑K,使K处在一种走投无路的氛围之中,使他产生只有摆脱才是唯一的出路的冲动。由于隐藏着这样秘密的心思,律师听到K要解聘他的消息时,内心深处是非常兴奋的;他也许在想,这个年轻人终于上路了。他不顾寒冷从被子里跑出来坐在床沿上,告诉K他这个决定是多么重要,由于父辈的友谊和他对K的爱,他要帮忙帮到底,也就是说要促使K将决定付诸实行,而且不后悔。他在促进K的方面做了些什么呢?仍然是用K不大听得懂的那些唠唠叨叨来教育K。律师深藏的这副面孔给人的感觉是,既仁慈又无比冷酷。当他心里对K怀着深深的爱时,他是仁慈的,仁慈到可以为K牺牲自己,什么报酬都不要地牺牲;当他凝视着他和K前方的共同目标——“死”时,他毫不留情地将K往那条路上推,他的所有的兴奋点全在那上头,因为只有通往死亡的路才是“正路”。律师的矛盾意志是法的意志的又一次再现;站在法的边界上为人类辩护的人,也会将法的意志贯彻到底。
为了将K引上“正路”,也为了再次欣赏K体内的活力,律师在K面前演了一出戏。这出戏的表面主演是律师和布洛克,而实际的主演是K。因为K不单纯是观看,他的灵魂正在法的面前表演,这种表演马上就会要达到高潮了。前台的表演和后台的隐秘表演,剧情似乎是相反的,实际上是殊途同归。律师是能够洞悉K的灵魂的那种人。他拿出了杀手铜,他期待这出戏能彻底打倒K,也期望彻底解放K。他这两个对立的目的都达到了。当K从律师家走出去时,他的感觉是如释重负,也是眼前一片黑蒙蒙。但是事情还没完。
在同律师的关系中,从头至尾K都采取不合作的,甚至捣乱的态度;他完全不把律师放在眼里。他的举动却是律师暗暗赞同的。所以律师在K侮辱他时也完全不生气,超出了K的理解。同样超出了K的理解的是,律师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