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纸月(2)
桑桑向母亲提出他要有一件新褂子,理由是马上就要开学了,他应该有一件新褂子。
母亲说:“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也知道要新衣服了。”就很快去镇上扯回布来,领着桑桑去一个做缝纫活的人家量了身长,并让人家尽快将活做出来。
开学头一天下午,桑桑跑到水码头,将衣服脱了扔在草上,然后撩着河水洗着身子。秋后的河水已经很凉了,桑桑一激灵一激灵的,在水码头上不停地跳,又不停地颤颤抖抖地把那些乡谣大声叫唤出来:
姐姐十五我十六,
妈生姐姐我煮粥,
爸爸睡在摇篮里,
没有奶吃向我哭,
记得外公娶外婆,
我在轿前放爆竹。
就有人发笑,并将桑桑的母亲从屋里叫出来:“看你家桑桑在干什么呢。”
桑桑的母亲走到河边上,不知是因为桑桑的样子很好笑,还是因为桑桑大声嚷嚷着的乡谣很好笑,就绷不住脸笑了:“小猴子儿冻死你!”
桑桑转身对着母亲,用肥皂将自己擦得浑身是沫,依然不住声地大叫着。
桑桑的母亲过来要拉桑桑,桑桑就趁机往后一仰,跌进了河里。
桑桑觉得自己总算洗得很干净了,才爬上岸。现在,桑桑的母亲见到的桑桑,是一个浑身被清洌的河水洗得通红、没有一星污垢的桑桑。
桑桑穿好衣服,说:“我要去取我的白褂子。”说着就走了。
桑桑的衣服被搁下了,还没有做好,桑桑就坐在人家门槛上等,人家只好先把手里的活停下来做他的白褂子。桑桑直到把白褂子等到手才回家。那时天都黑了,村里人家都已亮灯了。回到家,桑桑的脑袋被正在吃饭的母亲用筷子敲了一下:“这孩子,像等不及了。”
第二天,桑桑上学路过办公室门口时,首先是正在往池塘边倒药渣的温幼菊发现了桑桑,惊讶地:“喔哟,桑桑,你要想干吗?”
那时,各班老师都正准备往自己的教室走。见了平素整日泥猴一样甚至常不洗脸的桑桑,今日居然打扮成这样,都围过来看。六年级的语文老师朱恒问:“桑桑,是有相亲的要来吗?”
桑桑说:“去你的。”他自己也感觉到,他的小白褂子实在太白了,赶紧往自己的教室走。
桑桑进了教室,又遭到同学们一阵哄笑。不知是谁有节奏地喊了一声“小白褂”,随即全体响应:“小白褂!小白褂!……”
眼见着桑桑要变恼了,他们才停止叫唤。
上课前一刻钟,正当教室里乱得听不见人语时,蒋一轮领着纸月出现在门口。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打量纸月:纸月上身穿着袖口大大的紫红色褂子,下身穿着裤管微微短了一点的蓝布裤子,背着一只墨绿色的绣了一朵红莲花的书包,正怯生生地看着大家。
“她叫纸月,是你们的新同学。”蒋一轮说。
“纸月?她叫纸月。”孩子们互相咀嚼着这一名字。
从此,纸月就成了桑桑的同学。一直到六年级第二学期初纸月突然离开草房子为止。
纸月坐下后,看了一眼桑桑,那时桑桑正趴在窗台上看他的鸽群。
纸月到油麻地小学读书,引起了一些孩子的疑惑:她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上学呢?但过了几天下大家也就不再去疑惑了,仿佛纸月本来就是他们的一个同学。而纸月呢,畏畏缩缩地生疏了几天之后,也与大家慢慢熟起来,她先是与女生们说了话,后与男生们说了话,一切都正常起来。唯一有点奇怪的是:她还没有与她第一个见到的桑桑说过话,而桑桑呢,也从没有要与她主动说话的意思。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总之,纸月觉得在油麻地小学读书,挺愉快的。她那张显得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