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纸月(3)
初冬的一天下午,北风越刮越大,到了快放学时,天气迅捷阴沉下来,桑桑家的那些在外觅食的鸽子受了惊吓,立即离开野地,飞上乱云飞渡的天空,然后象被大风吹得乱飘的枯叶一般,飘飘忽忽地飞回草房子。白杨在大风里鸣响,旗杆上的麻绳一下子一下子猛烈地鞭打着旗杆,发出“叭叭”声响。孩子们兴奋而略带恐怖地坐在教室里,早已听不下课去,只在心里想着:怎么回家去呢?桑乔走出办公室,呛了几口北风,系好领扣,看了看眼看就要压到头上的天空,便跑到各个教室说:“现在就放学!”
不一会,各个教室的门都打开了,孩子们只管将书本与文具胡乱地塞进书包,叫喊着,或互相呼唤着同路者的名字,纷纷往校园外面跑,仿佛马上就有一场劫难。
纸月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时,教室里就几乎只剩她一个人了。她朝门外看了看,一脸的惶恐与不安。因为,她马上想到了:未等到她回到家中,半路上就会有暴风雨的。那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可怎么办呢?
桑桑的母亲正在混乱的孩子群中朝这边走着,见着站在风中打哆嗦的桑桑问:“纸月呢?”
桑桑:“在教室里。”
桑桑的母亲急忙走到了教室门口:“纸月。”
纸月见了桑桑的母亲,学着外婆的叫法,叫了一声:“师娘。”
“你今天不要回家了。”
“外婆在等我呢。”
“我已托人带信给你外婆了。跟我回家去。天马上就要下雨了。”
纸月说:“我还是回家吧。”
桑桑的母亲说:“你会被雨浇在半路上的。”说罢,就过来拉住纸月冰凉的手,“走吧,外婆那边肯定会知道的。”
当纸月跟着桑桑的母亲走出教室时,纸月不知为什么低下了头,眼睛里汪了泪水。
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的桑桑,见母亲领着纸月正往这边走,赶紧回头先回家了。
纸月来到桑桑家不久,天就下起雨来,一开头就很猛烈。桑桑趴在窗台上往外看时,只见四下里白茫茫的一片,油麻地小学的草房子在雨幕里都看不成形了,虚虚幻幻的。
柳柳听说纸月要在她家过夜,异常兴奋,拉住纸月的手就不肯再松下,反复向母亲说:“我跟纸月姐姐一张床。”
纸月的神情不一会就安定自如了。
在柳柳与纸月说话,纸月被柳柳拉着在屋里不住地走动时,桑桑则在一旁,不住地给两只小鸽子喂食,忙着做晚饭的母亲,在弥漫于灶房里的雾气中说:“你是非要把这两只小鸽子撑死不可。”
桑桑这才不喂鸽子。可是桑桑不知道做什么好。他只好又趴到窗台上去,望外面的天气:天已晚了,黑乎乎的,那些草房子已几乎看不见了。但桑桑通过檐口的雨滴声,至少可以判断出离他家最近的那两幢草房子的位置。桑桑的耳朵里,除了稠密的雨声,偶尔会穿插进来柳柳与纸月的说笑声。
隐隐约约地,从屋后的大河上,传来打鱼人因为天气从而心情便略带了些悲伤的歌声。
纸月果然被桑桑的母亲安排和柳柳一张床。柳柳便脱了鞋,爬到床上高兴地蹦跳。母亲就说:“柳柳别闹。”但柳柳却蹦得更高。
母亲及时地在屋子中央烧了一个大火盆。屋外虽是凉风凉雨,但这草房子里,却是一派暖融融的。柳柳与纸月的脸颊被暖得红红的。
不住地作睡前忙碌的母亲,有时会停住看一眼纸月。她的目光里,总是含着一份丢不下的怜爱。
桑桑睡在里间,纸月了和柳柳睡在外间。里间与外间,是隔了一道薄薄的用芦苇杆编成的篱笆。因此,外间柳柳与纸月的说话声,桑桑都听得十分分明一一
纸月教柳柳一句一句地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