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葵花田
对岸游去了。其中一个做爸爸的还让四五岁的儿子骑在脖子上。儿子看着一河流动的水,一边死死抱住爸爸的头,一边哇哇大哭。爸爸不管,一个劲地向对岸游去。到了对岸,儿子从爸爸的脖子上下来后,不哭也不闹,只是愣神——他已被吓坏了。
火像洪流,在大麦地村的一条又一条村巷里滚动着。不一会儿,整个村庄就陷入了一片火海。
青铜的爸爸好不容易才将青铜的奶奶安排到一条船上,之后,将牛牵到水边。那牛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做些什么,也不用主人指点便走进水里。青铜的妈妈怀抱青铜,青铜的爸爸扶着她,让她骑到牛背上,然后手握缰绳,与牛一起游向对岸。
青铜一直就在妈妈的怀里瑟瑟发抖。
黑暗中,不知谁家有个孩子跌落到了水里,于是响起一片惊叫声与呼救声。夜色茫茫,哪里去寻觅这个孩子?也许他在落水后,脑袋几次冒出了水面,但却没有被人看到。大火还在向这边烧过来,大家都要抓紧时间过河,一边叹息着,一边在焦急地等待空船,没有几个人
下河去救那个孩子。而正在船上的,就更顾不得了。那孩子的妈妈歇斯底里哭喊。那喊声像
要把天空撕破。
天将亮时,过了河的大麦地人看到,那火在将河岸烧得光溜溜的之后,终于慢慢地矮了下去。
大麦地成了一片凄惨的黑色。
青铜在妈妈的怀抱里先是发冷,等大火熄灭之后,就开始发热发烧。此后,高烧一直持续了五天。等体温恢复正常,青铜看上去,除了瘦了许多,本来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外,其他倒也一切正常。但家里人很快发现,这个本来说话流利的孩子却已成了一个哑巴。
从此,青铜的世界改变了。
当同岁的孩子到了年龄都去上学时,他却没有上学。不是他不想上学,而是学校不收。看着大麦地的孩子们一个个都背着书包、欢天喜地地去学校读书,青铜只能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每逢这个时候,就会有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那是奶奶的手。奶奶不说话。她知道孙子心里在想什么。她就这样,用她那双皱皱巴巴的、有点儿僵硬的手,在他的头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最后,青铜会将手伸给奶奶。奶奶就拉着他的手,转身往家走,或是到田野上去。奶奶陪着他,看水渠里的青蛙,看河边芦叶上的“纺纱娘”,看水地里几只高脚鸟,看河上的帆船,看河边上旋转不停的风车……大麦地的人总是见到奶奶与青铜在一起。奶奶走到哪儿,就把青铜带到哪儿。孙子已经够孤单的了,奶奶一定要好好陪着他。有时,奶奶看到孙子很孤单的样子,会背着孙子抹眼泪。而与孙子面对面时,奶奶总是显出很快乐的样子,仿佛这天地间装满了快乐。
爸爸妈妈整天在地里干活,他们根本无暇顾及青铜。
除了奶奶,与青铜最亲近的就是牛。每当牛被爸爸牵回家,他就会从爸爸手中接过牛绳,然后牵着它,到青草长得最丰美的地方去。牛很顺从地跟着青铜,愿意将它牵引到任何一个地方。大麦地人除了经常看到奶奶拉着青铜的手到处走动外,就是经常看到青铜牵着牛去吃草。这是大麦地的一道风景。这道风景,会使大麦地人驻足观望,然后在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酸楚与伤感。
牛吃草,青铜就看它吃草。牛有一根长长的舌头,那舌头很灵巧,不住地将青草卷进嘴中。吃草的时候,它会不住地、很有节奏地甩动尾巴。最初,青铜只是让牛自己吃草,等它长大了一些之后,他就开始割草喂牛了。他割的草,都是特别嫩的草。牛是大麦地最健壮,也是最漂亮的牛。大麦地的人说这是青铜喂得好,或者说这是哑巴喂得好。但大麦地的人从不在青铜面前叫他哑巴,他们当面都叫他青铜。他们叫他青铜,他就朝他们笑,那种无心机的笑,憨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