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面前,脸色更加苍白--他晕倒在自己的座位上。
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仔细回忆着肖玫玫的揭发。终于,他记起来了:那是她拼命追求他的时候,他俩经常在一起谈诗。在读《沁园春·雪》之后,黄鼎深为毛主席的视野广阔、手笔粗犷豁达拍手叫绝,情不自禁地在旁边划了一个quot;!quot;。肖玫玫把quot;!quot;当成quot;?quot;来揭发,完全扭曲了他的原意,因此,黄鼎写了几页纸的申辩材料,请求核实。几经请求,校方把那个诗词原件找了出来,经过用放大镜观察,诗词旁边划的又像是quot;?quot;,又像是quot;!quot;--因为黄鼎划这个符号时,肖玫玫正紧紧地依偎着他,那一竖稍稍拐了点小弯。反右领导小组起初有点犹豫,但考虑到是他妻子肖玫玫亲自揭发的问题,而且这对夫妻之间,平日又没有看见有什么裂痕,加上黄鼎的出身不好,因而,依然以quot;左点比右点好quot;为指导思想,驳回了黄鼎的申辩,给他戴上quot;极右分子quot;的帽子,送来劳改。
肖玫玫把倒在地上的黄鼎,当成攀登权力之门的第一层台阶。这只美丽和恶毒并存的母狼--请原谅我用这个过于外露的直率字眼--唯恐小黄毛成为她继续高飞的坠石,她丧失了普天下女人们几乎都有的母性,把这块小石头顺脚踢开。小黄毛的爷爷、奶奶都在国外,而黄鼎个人没兄弟姐妹,势利眼的朋友又不愿收留这个 quot;小孽种quot;,只好由黄鼎把他带到农场,成为劳改队中绝无仅有的一条小尾巴。
尽管肖玫玫灵魂是丑恶的,但在扼杀善良方面,比起quot;少尉quot;罗允中来说,道行要低得多了。举个形象的例子:肖玫玫不过是一只雏儿,而quot;少尉quot;却称得起是一只老雕。quot;少尉quot;在quot;冬训quot;劳改队一到冬闲季节,要进行一年一度的自我批评的学习。中得知黄鼎的划右原因之后,出于他的职业的后遗症,诬陷黄鼎的手段,使南宋的秦桧都要为之逊色。
有一天,劳改队公休,quot;少尉quot;在一个自来水龙头下,洗他那件汗迹斑斑的印度绸衫;黄鼎住的窝棚附近没有自来水,他也抱着个脸盆,来龙头下洗小黄毛的脏衣裳。quot;少尉quot;先说话了:
quot;怎么攒了那么多脏衣裳?quot;
黄鼎出于书生的礼貌,回答说:quot;孩子的!quot;
quot;唉!小黄毛真是个小可怜!quot;
quot;习惯了,不觉苦了。quot;
quot;他恨他妈妈吗?quot;
quot;不!他很想他妈妈!quot;黄鼎赤诚地回答。
quot;你呢?老黄?quot;
quot;我?quot;黄鼎苦笑了一下,机械地摇了摇头。他吃力地往小黄毛汗衫的衣领上抹着肥皂,然后在一块搓板上揉搓着。
quot;来!我替你洗两件!quot;
黄鼎擦擦额头上的虚汗,摆摆手,表示谢谢quot;少尉quot;一番美意。
quot;少尉quot;并没有因为黄鼎谢绝了他,而离开水龙头;他那两只充血的红眼球转悠了几下,忽然把那件已经拧干了的衬衣,重新扔进水盆里。水花溅在黄鼎脸上,黄鼎不觉抬起头来,好奇地问:quot;你不是洗完了吗?怎么又……quot;
quot;少尉quot;从水盆里提出水淋淋的绸衫说:quot;你看,衣领和袖口都没洗干净。quot;
quot;是呵!quot;黄鼎顺口搭音地说,quot;衣服上领口和袖口最脏,用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