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的女队,范汉儒也常来常往。“黑姚期”信任他,给他恢复了一个人所具有的全部智能。而这位“啥子”队长一来,范汉儒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催命三郎”那只“左视眼”,发出如同新式武器中的激光,一下把范汉儒的存在和他创造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六点钟’,别难过了。”晚上收工回来,躺在人挨人的大炕上,我安慰他说,“天有阴晴,月有圆缺,碰上这种东西,算咱们倒霉!”
他两眼看着房顶。一动不动。
“怎么了?你把荣誉看得那么重?”
他还是若有所失地圆睁着两只眼睛。
“你小子那点豁达劲儿跑哪儿去啦?”我捅了他一拳。
“唉!”范汉儒长吁一口气,“我该怎么对你说呢!养了几年鸡,我当然眷恋鸡房。可是你不知道,还有比那些长翅膀的,更值得我眷恋的东西。这些事情我都没对你说。”
“我知道,你想‘黑姚期’。”
“全队都想。不是这件事。”他摇摇头。
“这么说……是你独家独想的了?”
“对了。”
“我猜着了,二八月猫闹春,你大概是想起反‘右’前,爱你的女性函数了吧?”
他不安地蠕动了一下身子,舔舔厚厚的嘴唇,苦笑着说:“你瞧我这副模样,是姑娘追求的目标吗?不过,你猜的已经贴边了……不,还得说是个未知数。”
“那么说,你是有目标的了?”
“象一团雾。”他马上修正,“不,比雾还模糊。”
“你跟我打什么哑谜?”我用胳膊支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的脸, “忘了我们属鸡的同庚——”
“嘘——”他一下把我拉平了。
崔队长来查夜了。过去,“黑姚期”来查夜时,人们对他毫无防范;看书的,写字的,各随各便。崔队长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就是没收所有成员的书。不管是文艺小说,还是理工医学都一概照收不误,而且一律不给收条。现在,这群落难秀才的宿舍,已经没有带铅字的纸片了。他还常常在夜里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用眼角那点斜光,打量着每一个没有睡去的成员。现在,他那锐利的目光,一下盯在了范汉儒的脸上。他走到我们的炕沿前狐疑地说:“你们说啥子话哩?为啥子见我来又不说了?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是在对叶涛发泄你被调离鸡房的不满!”
我不愿他在我们眼前久留,应付地说:“没有。他没下过水田,分不清稻苗和稗草,正问我稻草和稗草的形状差别哩!队长,明天我们是不是去最边缘的那块水田拔草?”
我转移他注意力的提问,产生了效力,他下着命令:“明天开展稻田拔草竟赛,中午地头送饭,吃了饭连轴干,啥子龙门阵也别摆了,快快睡觉。”
他走后,我们继续刚才中断了的谈话,“六点钟”这才向我交代隐藏在他心中的秘密。
“该怎么对你说呐!也许有人生存的地方,就会产生爱情。你看,我们的祖先原始人,茹毛饮血,围树皮,住岩洞;生活比我们现代人不知要艰苦多少倍。可是他们并不因环境的极其艰苦而停止繁衍后代。”范汉儒摆开“龙门阵”,开始陈述他刚刚开篇的罗曼史,“我真想不到,在这个荒芜的地方,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这话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我奉‘黑姚期’之命,去一支女劳改队帮助女号鸡舍控制鸡瘟蔓延。她们监舍的周围,不仅有咱们这样的铁丝网,还有岗楼和持枪守卫的士兵。老弟,说实在的,看见这个阵势,我心里有点发怵。可是她们那位姓田的女队长,把我领进‘大墙’以后,却另是一番天地了——咱们这儿到处都是男人,那儿到处都是女人。年老的、年轻的、美的、丑的……老弟!咱们不谈这些‘女儿国’ 的观感,专谈和我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