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熟它得烧旺火!”
索泓一觉察杨绪的弦外有音。但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一时还无法捕捉清楚,只好含混地应承着说:“是的,它比玉米面。白面都吃火候!”
“这儿的成员也是一样,有的像一熬就熟的玉米面,有的像煮不烂的牛蹄筋。” 杨绪缓缓地围着灶台踱了几步,依然面带微笑地说,“专政单位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施,只有靠加强火力,提高铁锅里的水温。”
索泓一搅动糊糊的苇棍,一失手掉进了糊糊锅里。
“谁叫你来这儿看堆儿的?”序幕已经过去,正戏开始了。
“郑科长!”
“你对他说过你另有任务吗?”
“没说。”
“为什么不说?”
“我的身分是服从。”索泓一回答,“再说,那事儿……那事儿……我觉得难以出口。”
沉默。
索泓一等待着杨绪的电闪雷鸣。
“其实,我之所以叫你去干‘那事儿’,并不怀有什么私心。”杨绪并没有对索泓一大发雷霆,他依然缓缓地说,“我在农场爱才是出了名的,叫你到我那儿去 ‘描金画凤’,不外看你大消瘦了,想使你饱饱肚子壮壮身体。作为一个分场的政委,我懂得什么是国家,什么是个人,既然这个意思被你误解了,那就把那张日历翻过去吧!”
“杨政委,我感谢您的关心。”索泓一喃喃地说。
“不必了。”杨绪微笑地摇摇头,“郑科长完全有权利把你分配到这儿来,我尊重他的意见!”言罢,他掏出打火机点着了一支烟,转身走向河堤。他站在大堤上,一手牵起马恒,扭头又对索泓一叮嘱了几句:“太阳都一竿子高了,快煮你那锅高粱面糊糊吧,它吃火经熬!”
棕色的蒙古马哒哒地远去了,索泓一像丢了魂似的站在那儿,他反复琢磨着政委这几句“叮咛”,似在用难煮的高粱面,影射要对他点火加温。他后悔刚才对政委态度有失热度,说不定为这件事要承受什么新的灾难呢!望着马蹄在大堤上留下的一股尖烟,他嗅到了一股焦糊气味。低头一看,那锅高粱面糊糊,因为火大已被熬干了,变成了一锅褐红色的糊锅巴。“也许这锅粥就是我未来命运的象征。”他想。可是那惩罚的讯号,一直没有传来。直到逼近年节时给他运送口粮和咸菜疙瘩的马车夫,却给他送来了另一个信息:长着吹火嘴的那个性变态狂,到天国去报到了。他的浮肿过了肚脐,浑身上下“胖”得像退掉了皮的大马哈鱼,死前他把棉絮都撕着吃了,梦吃般地说着他看见了菩萨娘娘脱光身子,在蟠桃宫旁的天池里洗澡,她正向他招手呢!
“最近见到郑科长了吗?”他一边帮着马车夫往车上装芦苇,一边询问马车夫。
“见了,这家伙最近背兴。”马车夫说,“不知道为了个啥,都喊他郑队长了!”
“什么?”
“被降职了呗!”马车夫用绳子勒着满满一车芦苇,嘻嘻哈哈地说,“活该,谁叫他整们整得那么狠。这是报应!”
“不是报应,是报复!”索泓一忿忿地纠正马车夫的语失。
“变戏法的,他可是门神爷,谁能报复得了他?是你,是我,还是哪个不怕死的小鬼?笑话!”
“大鬼!”
“谁是大鬼?”
索泓一不再和马车夫磨香根,他待马车走后,取出铅笔,摹拟着郑昆山的脸型,画了一幅想象中‘门神爷”的肖像画。画面上郑昆山头戴唐朝时道人的方巾帽,他眉须竖立、双目瞪圆,堂堂一副捉鬼的神态。画上角,他写上“当代钟馗”字样,下边信笔由来地胡诌了两句打油诗:
钟馗虽会捉死鬼
活鬼也能戏钟馗
他把这幅抒发对杨绪忿忿之情的画,先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