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
“是吗?日本老师严厉吧?”
片山说:“我上中学时加藤君是我的老师,教生理。”
智广说:“那我得称您先生才对。”
加藤问:“你会唱日本歌吗?”
智广说:“会几个,鸽子,春天来了,月亮月亮。”
“唱一个唱一个。”
智广清清嗓子就唱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月亮啊。
圆啊,圆啊,那么的圆哪,
像盘子一样圆的月亮啊……
加藤先是击掌,又随着小声唱,最后擦起眼泪来了。
“加藤,”片山严厉地叫道,“别忘了你是军人!”
“是,上等兵先生!”加藤立正答道,“请原谅,我好久没听到孩子们唱歌了,我一直在孩子们的歌声中生活啊!”
“算了,你坐下休息吧!”
三个人就默默地坐在那儿烤火。智广偷偷看了一下,片山尽管年轻,领子上已是三个豆,加藤才一个。
“片山君,”加藤说道,“我听队长先生说,他想收个中国孩子当仆役呢。”
“是吗?”
“他说要从小孩中培养未来中日提携的干部。收两个可靠的孩子,住到我们这儿来,帮我们干零活,我们管他饭,教他日语……”
正说得引起智广注意,吊桥那边忽然骚动。先是有人叫骂,随后看到两人撕打。干活的民夫都停了手,伸头朝那方向看。瘦子监工,摇着木棍喊:“干活,干活!谁瞧热闹我剜了他的眼。”智广就看到在吊桥那边,一个伪军把那个胖监工一枪托打倒在地,用脚乱踢。胖监工打了个滚爬起来,就往吊桥里边跑。站岗的日本兵却用枪拦住他,喊道:“混蛋,外边打去,打够了再进来。”胖监工作着揖说:“太君救命,太君救命!”说着血顺着头。脸淌下来,一会工夫右半脸就成了血葫芦。伪军士兵见日本兵不管,从后边追上来朝他背上又是一枪托。胖监工转头又往外跑。伪军紧追紧骂:“我砸死你个私孩子,砸死你个私孩子……”
加藤对片山说:“应该制止他们。”
片山说:“不要管这些臭货,狗咬狗。”
加藤把瘦监工叫过来问道:“他们为什么打架?”
瘦监工说:“他们是同村人。士兵的哥哥死了,监工在村里当维持会员,奸污了他嫂子。那时当兵的还是老百姓,不敢惹他。现在他当了兵,就找他报仇!”
片山说:“胖子跟他嫂子睡觉,关他什么事呢?”
智广告诉他:“这在中国人看来,是他家族的耻辱。”
片山说:“莫名其妙……”
忽然收工的钟声响了。因为两个监工都不在身旁,民夫们呼啦一声,找起工具就往吊桥上跑。日本哨兵赶紧持枪拦住,瘦监工马上离开火堆,大声喊:“别乱挤,排队,排队!”人们已经乱了,谁也不听他的喊声。哨兵急了。端起刺刀就向人群刺去。前边有人惨叫着倒下了,后边还往前涌,片山大吼一声,抡起枪就朝民夫们没头没脸地打了下去。监工也抡起棍子帮助打,人们开始惊叫着散开了。
“跪下,跪下!”片山喊道,“通通跪下,谁不跪我枪毙谁。”监工听不懂他喊什么,正想问明白。片山一把抓住监工,朝他腿弯踢了一脚,用手按了一下,把监工按得跪下来。片山喊道:“通通的,通通这样。”
人们先是迟疑,随后就三三两两跪了下去,片山抡起步枪,用枪托朝跪着的人腿部猛打着,口喊:“跪下,跪下。”一大片人,黑压压的,慢慢全跪下了。
剩智广一个中国人站在那儿,不由得又愤怒、又羞辱地涨红了脸,眼睛含了泪,把头扭过去。
“孩子,”加藤拍了他的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