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递上来的毛巾,擦了下满头汗水。
“我早晓得他龟儿子要起飚罗!美国飞机军舰把他的队伍送到解放区门口了呀!美国的枪炮子弹塞满他的内战仓库了呀!好啊!来嘛!老子等着打这场仗都等得手发痒了!现在我宣布全军动员,进入一级战备!”
为了压制一下自己的怒火,他停下来,沉默地权着腰站在石磙上,然而又终于压不住那烧天怒火,他扬起一只手喊道:“你们中间有怕死的没有?哪一个怕死给我出来!”
广场上静得像是空气都凝结了。
“哪一个怕死,你出来,现在就走,我不留你!”
他睁圆剑眉下的一双大眼睛,目光由左至右从每一个人脸上掠过。
“没有人走吗?既留下来,那就铁下一条心,跟着毛主席革命到底!不打到南京不罢休!不打倒蒋介石不罢休!流血也罢,牺牲也罢,硬是要把春秋之笔夺到手,中国的历史要由我们来写!散会!”
他跳下石磙的时候,距他上去时不过十多分钟。在这十分钟内,二次大战后那短暂的和平时期结束了。人们进场时虽然活跃、欢快,但多少也带些松散。退场时则变得面色严峻、步伐整齐。军歌唱湿了每个人的双眼。
日本轿车发动起来,开到他身旁。他摇摇手说:“这是坐来在敌方代表面前摆摆架子的,现在用它不着了。”他和两个警卫员就近插入到宣传队的行列中,随着一二一的口令声跨步前进。
队伍很多,走走停停。出门前要等一阵。在队伍停下来的时候,陈毅环视了一下周围,大声问道:“张德标有没有?”
“有!”张德标在排尾答道。
“出列!”
张德标从队伍中走出,站到大队前面。陈毅也出了列,站在他对面,先上下打量了他一阵,不慌不忙地问:“你近来在搞什么名堂?”
“报告军长,我喂马。”
“我不晓得你喂马?我问你犯了什么错误!”
“组织部调我,我没去。”
“还有什么?”
“有点自由主义。”
“具体讲!”
“我讲怪话,说要再逼我当干部去,我就开小差。”
“那我叫怕死的人出来,你怎么不出来?”
“军长,你批评我,我接受,可不能侮辱同志呀!我张德标哪一阵怕死过?”
“怕困难,当自由兵,不求上进和怕死一样可耻!”
“这么说,我没意见!”
“你要往那里去?”
“我也没想真走,是说说痛快的!”
“乱弹琴!”陈毅大喊一声。张德标低下了头。
“你以为你的错误不大呀!今天我就是有意叫你在全队面前照个相!看你这个老革命有没有脸皮!老革命?老油条!”
“我我……”
“你怎么样?你天天和骡子打交道,就看不出骡子和人有什么区别!骡子四条腿着地,总是头朝下,只能看到蹄子前边一点点地方。人呢?人的两只手解放了,站起来了,他就扬起头,看得远!”
“我落后。”张德标抬起手去擦眼睛。
“哪个给你权力落后的?”陈毅仍然声音很大,可是口气缓和了许多:“罗霄山上的老伙伴还剩几个研?皖南的同志不在了多少?我们活着的有权力落后吗?”
张德标擤了擤鼻子。
“你文化低,当干部有困难,这个我知道。干革命哪能没困难,你以为我这个老总就当得很安逸呀!我能打报告给毛主席请求调换工作吗?回去收拾一下,上组织部报到。”
“是”
“下去当排长。你还想在党外游返多久?到连里向支部讲清楚,说你爱犯自由主义,要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