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1946-1948)-战神
分别的头一天晚上,关山林和乌云睡到了一起。
在此之前,虽然他们一直住在一个病房里,但并不睡在一张床上,乌云始终睡在地板上,他们只不过是一个伤员和一个护士。这一个晚上他们很自然地住到了一起。关山林在拉熄电灯之后抱住了乌云。关山林说,我们明天就要分手了。乌云有些伤感地说,你要是一直就这么伤着就好了,我现在真想,你要是一直伤着,我就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我们就用不着分别了。关山林拿胡茬在乌云娇嫩细腻的脸蛋上蹭着,说,有机会的,这样的事有机会的。乌云慌乱中用手捂住关山林的嘴,说,不!我不要这样的机会!不要这样的机会!要这样,我宁愿一辈子不见着你!关山林不说话,一双大手在乌云光洁结实的身子上施展着他积蓄长久的力量。乌云的身体在轻微地发着抖,她把自己深深地埋进关山林宽厚的胸怀里。她感到了他令人眩目的热情和摧毁性的威力。关山林说,乌云!乌云把冰凉的嘴贴在关山林的耳边,轻轻说,你要想怎么,你就怎么好了,任你怎么都行。关山林听了,纵身而起,挥师而上,整个大地在他强悍的摇撼之中地震般地晃动起来。乌云躺在那里,在摇荡之中她心疼地伸出一双圆润的玉臂去阻止他。乌云在黑暗中喘息着说,别,你别太使劲,你的伤还没全好。你要想得厉害,就让我来……
那个时候外面开始飘起了雪花。1948年的冬天出奇地暖和,也许战争的灼热使飘落下来的雪花在还没有接近地面之前就融化掉了。入冬以后东北境内只断断续续下过几场小雪,这是1948年的头一场大雪。铜板大的雪片无声地舞动着落下来,不一会儿就将大地严严实实地掩盖住了。雪光如萤,整个世界圣洁得没有丝毫污染,除了满天飞舞着的雪花,除了黑暗中那一对水乳交融的壮士娇女,整个东北都在沉睡着。
关山林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邵越走了。当他们头也不回地踩着积雪嘎吱嘎吱地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站在窗前目送他们离去的乌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她想忍,但没有忍住,然后她跑到外面,扶着一株高大的松树惊天动地地呕吐起来。她吐得畅快淋漓,吐得地倾天翻,好长一段时间后她才上住了。乌云从衣兜里掏出手绢来,把嘴角边的污物细心地抹干净。有几片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绒绒地像是睡着了的花。乌云想起两个月前大凌河边的那个晚上,那个如梦如幻的不眠之夜,脸上隐隐地浮现出两朵醉人的红晕。她就那么站在那里,站在洁白的积雪和无声飞舞着的雪花之中,手心里捏着一方手绢,安静得如同一个冰心玉洁晶莹剔透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