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是女工团员,若是流言蜚语,若是诽谤,也太说不过去了。小姨那么一想,没忍住,等做好了饭,焦柳从外面回来了,小姨就在饭桌上把同事的话,告诉了焦柳,问焦柳这事是不是真的?
焦柳一点也没有隐瞒,小姨一问,他就老实地说了。他说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是做过了那种错事,事情过后,他都向组织上坦白交待了,组织上也批评教育过他了,也处分过他了,他也接受了,情况大体上就是这样。
小姨如雷轰顶,手中的饭碗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碎了,人一下子愣在那里,空捏着一双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焦柳看小姨那个样子,心疼得要命,懊恼得要命,把碗筷放下,拿手抠头,说,我不是已经承认错误了吗?我向组织上保证过,决不再犯,我他妈再犯我不姓焦!
小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从饭桌边站了起来,站了一会儿,走开了,去一边看睡梦里的孩子。那以后直到晚上,她也没开口和焦柳说一句话。她是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没有想到同事说的事情果然是真的。她什么事情都想过了就是没有想过这种事。她想过要是焦柳在战场上被打死了她就亲手埋了他,焦柳要是被特务暗杀了她就做他的未亡人,焦柳要是犯了错误她就帮助他,焦柳要是累病了她就守在他身旁,一汤一勺地服侍他……她惟独没有想过他要是出了这种事,他要是和女机要员女文工团员出了这种事,她该怎么去做。
接下来的那些日子有了生疏,有了障碍。小姨一时无法转过弯来,先是当头一棒,把自己信赖的全砸碎了,把自己希望的全砸碎了,只是一夜的时间,眼前的一切都变了,这样的一变,小姨自己也变了,变得对什么都有了怀疑了,变得对什么都不肯相信了;接下来是厌恶,是不能接受,是什么也不肯说,人恍恍惚惚的,像是害了一场大病。小姨哭过一场,就一场。小姨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这种事,小姨不可能不哭。小姨先是坐在那里,慢慢摇着襁褓篮里的婴儿,摇他睡觉,摇着摇着,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越落越急,越落越急,然后小姨就松开襁褓篮,捂了脸,肩膀剧烈地抽搐着,放了声嚎啕恸哭起来。那一次焦柳出差,不在家,小姨一个人坐在襁褓篮边上哭,她整整哭了一夜,她基本上是哭死过一次了。
焦柳的处分一时没下来,仍然当着他的市长,他的工作仍然很忙,他整天在外面奔波,操心着政府的大事,人民的大事。
小姨也忙,白天要上班,还要带孩子,工作要是在单位里做不完,就得带回家来夜里干,一边干工作,一边还要哄孩子,做一些母亲该做的事。
焦柳有时候太忙了,夜里不回来,有时候晚上回来,饭一般是在外面凑合着吃了,回家来只是洗个脸脚,上床睡觉,第二天天一亮就走,相当于住个店。两个人有了那一层隔膜,也没有多少话说,见面不见面都板着脸,像是生人,因为先前不是生人,不但不是生人,还是夫妻,关系处得就比生人挠心一百倍。
焦柳不喜欢这种气氛,不喜次看人的脸色,小姨老是不说话,他忍了几天,忍不住了,就冲小姨发火道:你还要我怎么样?我什么话都给你说了,我老老实实地说,我肠肝肚肺都说完了,你还不依不饶的,未必还要我给你跪下不成?!
焦柳发完火,披上外套,一摔门走了,把小姨一个人丢在家里。孩子被焦柳的摔门声吵醒,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小姨连忙去哄孩子,她把孩子从篮子里抱起来,搂在怀里,一边摇晃着孩子一边在心里想,他怎么是这样的人,他怎么是这样的人……
事情没有过多久,就发生了焦柳和那个年纪不轻、生了一张马脸的地方女干部的事。这一回事情闹得动静大了,那个地方女干部被焦柳的通讯员半途闯了进来,闯个正着,要想原谅焦柳也不可能了,一狠心,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