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请神容易送神难
道。其实眼下满城已经无人不知,丢人现眼的玻璃花躲进瑞芝堂药铺。自打他藏到这儿的第三天,就常常有人假装买药,打听他的情形。药铺里的人都瞒着他。不是怕他,而是怕死崔。
但愿死崔这号人只在这书里,世上一个别有。
这小子原先家住在河北粮店街,人刁心毒,原名崔大珠。有一次,他灌了几挂肉肠子,晾在当院,被人隔墙用竿子挑了去。一般人碰到这种事儿,爱闹的就四处查找,无能的自认倒霉,往后再晾肠子换个地方挂也就算了。崔大珠偏不,他买包砒霜渗在肉里,灌了一挂肠子,仍旧挂在老地方,转天又被人偷去。再过一天,就听说前街上开水铺的皮五一家四口都死了。据说是给砒霜毒死的。县里下来人查来查去,把崔大珠抓了去。崔大珠毫不含糊,上堂就点头承认是他在肉肠子里下了毒,但他说这是药耗子用的,谁叫皮五偷嘴吃?这话不能说没理。官府把这案子翻来倒去,也没法给崔大珠治罪,只好放了。可是从此粮店街上,没人再敢搭理这个心比砒霜还毒的人了。那年头,没有quot;道德法庭quot;一说,他在人心中被判了死刑,得了quot;死崔quot;这个外号。他自知在河北那边呆得没味儿了,就挪窝到估衣街上来。估衣街上有两个人人恨又人人怕的家伙,一个是面狠的玻璃花,一个是心毒的死崔。当下,两条狼都扎在冯掌柜的羊圈里。
玻璃花转转眼珠,问冯掌柜;quot;你说,为嘛飞来凤那娘儿们送我这洋表洋马褂?quot;脸上明显冒出一股气来。
冯掌柜不知这是哪股气,又不能不管,便说:
quot;讨您喜欢呗。quot;
quot;滚你妈的!那天我给她添堵,她知道我丢了洋表洋马褂,今儿成心拿这玩意给我添堵!quot;玻璃花甩手把衣服怀表狠狠摔在地上,大叫,quot;明儿,我弄瓶镪水泼在她脸上,叫她成活鬼!quot;此时已然满脸杀气。
冯掌柜吓得腿发软,想跪下来。他不知怎么对付这个说火就火、软硬不吃的混星子了。他弯腰把马褂怀表拾起来,说话的声音直打哆嗦:
quot;幸亏这洋表结实,没坏,一点儿没坏。还是你老这洋货好!quot;
quot;拿榔头来,我把它砸瘪了!quot;玻璃花吼着。
这时,门儿quot;呀quot;地一响,进来一个细高爽利的年轻汉子。这是冯掌柜新收进铺子的小伙计,名叫蔡六,精明能干,刚进铺子一年,一个人已经能当两个人使唤。蔡六知道掌柜的被玻璃花缠住了,在窗根下偷听一会儿,心里盘算好了才推门进来。他进门就说:
quot;三爷,小的有句话,明知您不爱听,也得说给您听。quot;
玻璃花拿眼一瞄他,分明一种找茬的神气:
quot;有屁就放!quot;
蔡六并无怕意,反而坐在玻璃花对面的椅子上,笑道:
quot;你老纯粹给自己蒙住了!quot;
冯掌柜见自己的伙计敢这么讲话,吓得头发根冒凉气。玻璃花伸出手指尖几乎碰到蔡六的脸:
quot;嘛意思?quot;
蔡六纹丝儿没动,还是笑呵呵:
quot;小的估摸,您到今儿还不知道那玩辫子的是谁?quot;
quot;谁?你知道,为嘛瞒着你三爷!?quot;
quot;三爷是嘛人,您不叫小的张嘴,小的哪敢在您面前逞大尾巴鹰?quot;
quot;三爷叫你说!quot;玻璃花没想到这小子知道傻巴,急啾啾地问。
玻璃花的火气明显落下一截,蔡六含着笑点点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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