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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出洋相
歉,我说别客气。quot;

    quot;客气?他打了三爷,就该赔罪!quot;

    quot;您真不明事理。洋人能朝你笑,还道歉,就算很客气了。我看这两个洋人年轻,要是年岁大的,对你客气?不叫狗来轰你,就算你走运。quot;

    quot;我他妈要是不客气呢?quot;

    quot;叫白帽衙门的人碰见,起码关你三个月,还得挨揍,挨饿,外带罚银子。行了,三爷,别瞧您在天津城算一号,在这儿,随便一个洋人,就比咱知府大三品。这儿不是咱的地盘。咱平平安安,把东洋武士请去给您消消那口气,比嘛不强!quot;

    玻璃花捏捏这又硬又软、挺稀罕的球儿,说道:

    quot;行,三爷不跟他生气。但也不能白挨这一下,这洋球归我啦!quot;

    他扭身刚要走,那女洋人穿着白纱长裙,像个大蝴蝶,跑上来两步,喊几句洋话。杨殿起叫玻璃花把球扔给她,少惹麻烦,玻璃花心里窝囊,也没辙,发泄似的把球狠狠扔过去,口中骂道:

    quot;拿彩球往你三爷头上砸,三爷也不要你这臭娘儿们!quot;

    那边两个洋人都不懂中国话,反而笑嘻嘻一齐朝他喊了一句洋话。玻璃花问杨殿起:

    quot;他们说嘛?三块肉?是不是骂我瘦?quot;

    杨殿起笑着说:

    quot;这是英国话,就是'谢谢'的意思。这两个洋人对你可是大大例外了。我来租界不下一百次,也没见过这么客气的!quot;

    嘻嘻,玻璃花心里的怒气全没了。

    没走多远,杨殿起引他走进一座洋人宅院。头缠青布的黑脸印度仆人进去报过信,他们便登上摆满鲜花的高台阶,见到一个名叫quot;北蛤蟆quot;(实际叫quot;贝哈姆 quot;,是玻璃花听了谐音)的洋人,秃脑袋,黄胡子,挺着松松软软的大肚子。人挺和气,总笑,还是哈哈大笑,好像觉得一切都很好玩。此外,还有两个上了岁数、身上散香气的洋女人,眼珠蓝得像猫,腰细得像葫芦,仿佛一碰就折。玻璃花头次在洋人家做客,真有点儿蒙头转向。特别是处处洋货:洋房、洋窗、洋桌、洋椅、洋灯、洋书、洋画、洋蜡、洋酒、洋烟和种种古怪有趣的洋零碎,叫他眼睛花得嘛也看不清楚,而且一半连名字也叫不上来。连养的一只长毛的花花大洋狗也隔路,趴在地上看不出哪儿是脑袋。以前,弄点洋货,好比大海捞鱼,这次算是掉进quot;洋quot;海里了。

    杨殿起和北蛤蟆去到另一间屋,不知干嘛,甩下玻璃花一人。他正好得机会把这些洋玩意细心瞅一瞅,否则就白来了。他一眼先瞧见桌上有个黄铜小炮,心想多半是个小摆件,好奇地一按炮上的小钮,quot;卡quot;一下,从炮口射出一个东西,掉在地上,吓他一跳,再看原来是根洋烟卷。他把洋烟卷拾起来,却怎么也塞不回去了。他以为自己把这东西弄坏了,便将烟卷揉碎,偷偷掖在坐垫下边。他老实地坐了一会儿,不见人来,斜眼又见手边有个倒扣着的小银碗,上边有柄,柄上刻着两个光屁股的女人。他轻轻一拿,只听quot;叮叮叮quot;响,原来是铃铛。应声就有一个大胡子的印度人跑进来,瞪圆眼睛对他说话,他不懂,以为人家骂他,可这大胡子立即端来一杯又黑又浓又甜又苦的热水。

    他不通洋话,吃亏不小。杨殿起和北蛤蟆有说有笑,有来道去。那北蛤蟆对杨殿起腰上拴的九大件感兴趣,从进门到出门,不断地摸摸这个,捏捏那个,不住地怪声呼叫,还拉来那两个女人看,好像见到什么宝贝。他坐在一旁,不知做什么,又不懂得洋人礼节,只好随着杨殿起去做去笑,人家点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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