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节
雏凤清于老风声”这句诗;情有独钟在这个“带档娘姨”身上。
在顾太太,先是拉拢买卖,知道他是“鱼行老板”。议员老爷的嫖帐,都归他付,少不得屈意奉承。相处日久,有了感情,竟愿屈居小星,王揖唐自是求之不得。她倒也真有志气,跟王揖唐识字读书,居然也能做首把七言三韵的绝句;举止更是落落大方无半点风尘气息。
于是由段祺瑞作主,将顾太太扶正,成了可以周旋在贵妇名媛之间,分庭抗礼的王夫人。这是“爬上枝头作凤凰”,无奈王揖唐的子女不肯承认有此继母。
王揖唐的子女,一方面向着故世的母亲——王揖唐的发妻,十分贤淑;当王揖唐游学宦游时,含辛茹苦,上侍舅姑,下抚子女,使得寒士出身的丈夫,能无后顾之忧;等到丈夫既贵,没有能享几天福,即便下世。做子女的一直为母亲委屈;照他们的想法,父亲应该报答母亲的思情,且不说“今日俸钱过十万,为君营莫复营需”,至少应该将“正室夫人”的名分保留给发妻。这不但是最起码的一种还念着夫妇之情的表示,而且也是件“惠而不费”的事——他们并不反对父亲纳妾;只是想不透为什么非继弦不可。
如果说,续娶的太太,身家清白,门第相当,也还罢了。不道意是将出身青楼的一个所谓“跟妈”扶正;换句话说,是把这个出身不正的妇人,与发妻同样的看待。在王揖唐的子女看,是父亲侮辱了死去的母亲;是恩将仇报;是恩尽义绝不可原谅的负心行为。
因此,在事先一再请求、苦劝,继以抗议而终归无效以后;他们在报上登了一个广告,不承认有这么一个来自八大胡同的继母。
不过,顾太太对王揖唐的事业,确是有帮助的。本来王揖府组织安福俱乐部,原以“俱乐”为号召,升官发财是一乐;声色犬马更是一乐;顾太太是名鸨,能使脾气高傲的姑娘帖然就范,安福一系的政客,自然揖王称臣了。
这众多的风流功德中,最大、最圆满的一场是,说眼了小阿凤,下嫁王克敏做姨太太——王克敏字叔鲁、杭州人,他的父亲叫王存善,是个候补道,分发广东,是有名的“能员”;在谭钟麟当两广总督时,红极——时,王克敏幼承庭训,精通做官理财之道;本人是举人,做过驻日本的留学生监督,所以又因熟请洋务的资格,当过直隶交涉使。
到了民国,王克敏由于联络了各国在华银行的洋大板与华买办,专门为财政部、交通部介绍借债,因而又转人财政金融界。当冯国璋与段祺瑞“府院不和”,段祺瑞辞职;外交总长汪大燮代理国务总理,改组内阁时,由于杭州小同乡、东京老朋友的关系,王克敏脱颖而出,一跃而为财政总长,并兼中国银行总裁,娶小阿凤就在这飞黄腾达的时候。
王克敏生平有两好,一是赌。北京官场中有两个大赌徒。一个是做过盐务署长,后来也做过一任财政总长的张弧,一个就是王克敏。两人都以豪赌出名,一掷数十万,面不改色;不过在赌场中矫情镇物的功夫,王克敏又胜张一筹。
再是色,滥赌继以狂嫖,断丧过甚,大损目力,以致不能不经年戴一副墨晶眼镜,所以得了个外号,叫做“王瞎子”
“王瞎子”这两年不甚得意,一直靠“鱼行”的“王老板”接济,小阿凤的手帕交表示:“总长快要转运了!”
王克敏早已不是总长,但只要曾是总长身分,他的家人部属,永远都叫他总长。
听完两王的故事,已经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了;原是走马看花,已嫌逗留得太久了。吴少霖向同伴使个眼色,一面起身;一面掏出一枚簇新的“袁大头”,丢向空了的镀银的高脚果盘中,“当”地一声,十分响亮。这就是“盘子钱”。
又走了两家,一无足观;到了第三家,闻声便知是北班,因为称呼不一样。那“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