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节
户的空头债权凭证,实不大妙。加以主事者对条约不大明了,受法方及奔走者的蒙蔽,自落陷阱,交涉非常棘手;但国会及社会反对的声浪,非常强烈,以致两年来一直悬而未决。
及至王克敏当了孙内阁的财政总长,积极谋求此案的通过,原因有二:第一、他在民国六年第一次担任王士珍内阁的财政总长时,自兼中国银行、中法实业银行的总裁,当然希望中法能够复业。
第二是庚子赔款向由海关就所收税款,直接拨付各国,余款方交中国政府;这笔公款称为“国余”,向为中国政府的一项重要收入。自金佛郎案发生后,法国公使傅乐猷策动辛丑和约签字国,函请总税务司英人安格联,扣留“关余”不发,为数已有一千多万元,王克敏希望金佛郎案解决后,便可取得这笔关余,以解燃眉之急。
但是,如照法国的要求,中国至少要损失六千万元;以将来的“关余”六千万换眼前的现款一千余万,无异饮鸩止渴,所以孙宝琦坚决不同意。
最后,像王承斌跟王维城一样,孙、王二人都提出了辞呈。曹锟必须有所抉择,大感为难。
为了争取支持,孙宝琦特请浙江同乡餐叙,被邀的杭州人有代理过国务总理的汪大燮、当过教育总长的汤尔和黄郛;此外有徐世昌的内阁总理、嘉善籍的钱能训、袁世凯时代的司法总长、湖州的章宗祥;浙东有安福系大将、曾任财政总长的镇海李思浩、汪大燮的外交总长,奉化工正廷,以及两个绍兴人,民国第一任教育总长,现为北京大学校长的蔡元培,与梁士诒内阁的财政总长张弧。这些人都是随时可以去见大总统曹锟,陈述时事意见的。
孙宝琦的说法是,应以乡誉为重,如果接受了法国的要求,国库损失五、六千万,“在浙江人当总理;又是浙江人当财政总长的内阁中,办了这件案子,我们浙江人要给天下骂死了!”他提出希望:“我想请大家劝劝王叔鲁,不要冒这个天下的大不韪。”
大家都以为然,惟独张弧默不作声,此人字岱杉,以盐务起家,与王克敏臭味相投,同以豪赌闻名于北京政界。孙宝琦见他不开口,便指名相询。”
“岱杉,你以为如何?”
“慕老,”孙宝琦字慕韩;张弧这样劝他:“你不要辞!大家都是同乡,你同叙鲁更是两代的交情,有话尽管慢慢商量。”
“商量过好几次,商量不通,为之奈何?”
“真是为之奈何!”张弧在心里说:“我看你是自讨没趣。”
原来张弧深知王克敏得力于“贤内助”——小阿凤;与孙宝琦之争,会占上风。这天小阿凤本约了张弧陪李彦青去打牌;只以孙宝琦邀宴,不能不到,派他的姨太太,也是出身青楼的湘云老四作了代表。
牌局本来还约了潘复,他是山东济宁人,字馨航,署理过财政总长,是个纨绔政客;亦是王克敏与张弧的赌友。这天临时有急事不能来;三缺一的局面,一时又找不到牌搭子,李彦青便说:“三嫂凑一脚吧!”
“王克敏行三;小阿凤是扶正了的,所以李彦青称她三嫂,“我跟三爷一起上场,不大合适吧?”她说:“等我再打电话来找。”
“怕甚么?我不怕你们夫妇抬我的轿子。”李彦青看一看表说:“三点多了,等找到人天都黑了。来,来,坐下来扳位。”
湘云老四打骰子扳位,王克敏与李彦青对坐,他的下家是小阿凤,上家湘云老四;这两个人的手都很白,指甲都染得鲜红夺目,李彦青洗牌时,双手大开大合,有意无意地拿她们的手,左摸一把、右摸一把,乐不可支。
王克敏戴了一副墨晶眼镜,也不知他看见了他的动作没有?不过在牌上很用心是看得出来的:三圈牌不到,筹码中已多了三个“大牛”,一个五万,赢了十五万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