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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野的一身铁肉,却让海狗咬伤了,挺到第二年头伏雨11就咽了气。白纸门也没能保住爷爷的命。为此疙瘩爷仇恨海狗,仇恨却使他获得了冷静。
如今,疙瘩爷的胳膊也被海狗咬走一口肉,这块伤疤像一只青色海螺壳12。他这个冰上的鬼,若是脚步急,也早溺了埋了,那样就没办法跟好友过龙帆节13 了。在他的眼睛里只凝固了一个永恒的仇恨、嘲讽和挑战……雪片子猛猛地裹了疙瘩爷的身子,让疙瘩爷觉得是袭来了祭潮14。海封得好死,年年封海海狗都不上岸。分大年儿和小年儿。今年是小年,狗日的迟早要露头儿的!疙瘩爷想。
天地一暗,潮就爬来了。鹞鹰静静立在一块雪坨上东张西望。不多时,冰层底下挤出呼隆呼隆的声如裂帛的脆响,犹如夏天海里乱航15。响声里了夹了隐隐约约的“嗷呵——嗷呵”的犬叫声。疙瘩爷躲避的雪坎子,就是夏天老船挂旗16的地方。他兴奋得小眼睛里充了血,扭头时,蓦地看见几步远的雪岗顶端黑乎乎地袒露着什么。他这才恍然明白狗日的迟迟不上岸的原因,是它见不得一丝大地的影子。海狗若是见了黑东西,调头就会逃跑17的。疙瘩爷滚过浮雪,爬上那道雪岗儿,托一块雪团团儿,盖住了被风吹秃的地方,然后斜着小眼睛寻着嗄嗄裂响的冰面。他调动了多年获得的嗅觉和听觉经验来捕捉着冰面细小的变动。是的,海狗会来的,它们跟人一样,在寻找爱,享受它们的生活;同时也在寻找搏斗,显示胜利或者失败!这在他的心里不知不觉渐渐温馨起来。
寒风涩重,滚地而来。疙瘩爷灌了一口雪粉,咂巴咂巴。
俄顷,碎月儿游出来了,像一块冰僵在空中。百米远的裂冰上蠕爬着一个硕大的白乎乎的东西。疙瘩爷揉揉眼睛,活动一下冻僵了的手脚,哈腰轻跑过去。当他辨认出是一只大海狗,就迅疾趴倒,匍匐着动,身下磨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个时候,要是有个活套儿18甩过去,海狗就彻底栽了。他又爬了几步远,勾头趴在雪坎儿后面不动了。再灌几口氵老白干酒,热辣辣的,身上的筋脉就活了,老胳膊老腿儿也顿时来了灵气儿。黄毛大海狗也不爬了,抽了几声响鼻。海狗象嗅了人的气味,抬起带有花斑纹的毛毛头,扑闪着慌恐、善良而灼人的蓝眼睛。忽地,老海狗急促喘息着往回爬。疙瘩爷细细审视,瞧定这是一只肥硕的母海狗。棕毛稀稀的肚皮下蠕动着两只可爱的小海狗。两个类若天籁般的小精灵不明真相地哀哀叫着。疙瘩爷霍地爬起,身上好象长了一片芒刺19,螃蟹似的横着身子堵了海狗的退路。
顿时哑静20了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