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子一软:“天哪,天哪!”他的老泪也下来了。小全和肖贵录都是赵老巩的徒弟。
风暴潮袭来的时候,乡党委书记齐少武来了,他是带着乡里的所有干部赶来抢险的。村长当时带着齐书记到村里村外找人,找到造船厂时,葛老太太不在,代理厂长老三也不在,赵老巩就私自做主让两个徒弟去抢险了。他还有一个徒弟左海明,恰巧家里媳妇有病,没来上班。
齐少武见了原来的老岳父,很想说上几句好听的,可情况紧急,他只是朝老人笑笑,就急匆匆地走了。赵老巩知道这个齐少武正逼着海英找赵振涛给他跑官,眼下碰上了风暴潮,他表现一下子的机会来了。果然给赵老巩猜着了,齐少武带着几百人马直奔北龙港的工地去了,绕开了遭受风暴袭击的乡冷冻厂、盐厂和造纸机械厂。他对抢险的人们说,眼下考验蟹湾人的时候到了,咱们不能盯着小家而不顾大家,北龙港是咱省的重点工程,我们要和工人弟兄一起保卫北龙港,我们要与北龙港共存亡!乡里人有意见,可也说不出口,齐书记说得完全在理。
在港池前,齐少武带着人与工人一起筑起一道人墙。他还第一个跳进港池里,把嵌有钢板的木桩子死死地抱住。在场的人都感动了。
齐少武在第一线上拚死拚活地干了一天一夜,从港池里爬上来的时候,他捂着受伤的胳膊十分清醒地想,就凭这一拚,还有赵振涛的关系,他在这次换届选举中就会稳操胜券了。这时的齐少武还不知道赵振涛已经当上北龙市的父母官了,也不知道跨海大桥倒塌了。
赵老巩眼下没有闲空去想齐少武的事,老人正为失去一个好徒弟而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老人的五脏六腑都往上翻,他流着老泪喊:“天杀的!这桥难道是签扎纸糊的?咋说塌就塌了呢?”
小全有些后怕地说:“俺差一步就跟着肖大哥去啦!俺是眼瞅着大桥哗啦啦地散了架的!上了桥的还有几个抢险的武警战士!都,都给卷走了——”
赵老巩问:“难道贵录连个尸首都没留下?”
小全叹气说:“往哪留?都顺着老河口卷走啦!”
赵老巩说:“弄一条船,俺们爷俩去找他!贵录出过海,他有水性,说不定还活着,还活着。”
小全嘴上说着没指望了,但还是去搬扣在泥里的舢板船。
正在此时,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响,造船厂厂长老三和葛玉琴老太太从车里走了下来。葛老太太心痛地看着被风暴吹垮的造船厂,刚造半截儿的白茬子船被浪头拍散了,东倒西歪地丢了形。她灰槁的脸皮几乎全耷拉到嘴角上,身子僵了样地往前走了几步,险些跌倒。她咂咂舌尖儿哼了一声:“造孽呀!”
老三见主子不高兴了,就有些慌神儿,阴着胖脸朝赵老巩和小全走来。他的胖身子显得臃肿、横阔。他走上一块油松木板,木板被潮水洇湿了,将老三滑了一个跟头。老三爬起来,冲着赵老巩吼道:“你们是咋看着厂子的?连几条白茬子船都没能保住!你们几个是吃干饭的?”
赵老巩闷着没吭声,老脸干瘪而皱巴。
小全拢不住火了,委屈地说:“你嚷嚷啥?这里就俺赵师傅一个人,他老都这么大年岁啦,能顶着,还活着,就不错啦!”
老三一愣:“就他一个人?那你们,肖贵录、左海明,都跑哪儿去啦?“
赵老巩忍不住了,嚅着瘪嘴巴说:“海明请假了,小全和贵录他们,到海港抢险。小全伤了,贵录失踪了。这天灾人祸,谁抗得住啊!”
小全哭泣着说:“贵录大哥,不是失踪,是死了!”
葛老太太和老三都吃了一惊。老三向葛老太太递了个眼色,葛老太太就钻进汽车里去了。老三的声气缓了些:“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不过,咱丑话可说在前头,肖贵录是乡里叫去抢险死的